考得上是最好,他有的是辦法讓關係戶林向北上崗,開一輩子的工資,考不上也無妨,至少這段時間林向北會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備考,橫看豎看左看右看對賀崢和林向北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他們是活在社交網裡的人,不可避免地受到世俗圈套的影響,當某一天有特殊的目光投射到林向北的身上時,賀崢希望他可以磊落地挺起胸膛,被誇一句往事不諫,來日可追。
在靜默中,林向北緊張得搭在膝蓋骨上的兩隻手都交握在了一起。
仿佛穿越時空,回到了十年前的分岔口,他的人生重新有了選擇的機會。
他可以嗎,他能做到嗎?
林向北的心亂成一團麻線。
賀崢卻擔心他還未開始就打退堂鼓,所以邊輕晃他的肩膀邊把語氣放得很輕,近乎是在哄他了,「你一定會考上,好不好?」
林向北撞進賀崢鼓勵且期盼的目光里,靈魂震動,連帶著嘴唇都在發顫。
試一試吧,為了賀崢,為了自己,只有成為更好的人,才有資格再次跟賀崢並肩同行。
他腦子暈乎乎的,把下唇咬得血液不流通有點蒼白,鬆開,留下一個小小的清晰的牙印,繼而慢慢地點頭,躊躇而鄭重地回:「好。」
賀崢如釋重負,呵出一口冷氣,雙手捧住他的臉,從眼角親到鼻尖再親到嘴唇,一連串的不帶任何情慾意義的吻,仔細地親了會兒,再額頭抵著額頭笑道:「家裡有現成的資料,過兩天我給你報個網課,距離考試還有半年的時間,你好好學,有不會的直接問我。」
林向北的笑眼一眨一眨地往下垂,嘀咕,「你說話好像我爸。」頓了頓,覺得不對,「你比我爸還上心,我爸都沒這麼管過我。」
話一出口,彼此都有點窒息,林向北曾經是最不喜歡賀崢管他的。
——你這種管法誰能受得了。
無意踩中雷區,他的笑容僵在唇角,倉惶地抬了下眼睛。
賀崢也回想到了,神色難辨,低聲說:「不想我管?」
林向北雙臂抱住他,把臉埋在他肩窩裡,迫切地把自己交給他,「可以管。」
他求著賀崢管。
調整來調整去,猶嫌抱得不夠緊。
賀崢乾脆拖住他,將人架到了腿上,讓林向北圈著他的腰跟他面對面擁抱,彼此的手臂呈交叉的姿勢橫在背脊。
林向北在被錮緊的力度里,心像一顆在高壓鍋里加了糖的爆米花嘭地炸開來,香的香,甜的甜,膩的膩,頂端有一點燒焦的成分,那是被磋磨的過去。
遇見賀崢,花光他人生所有的運氣。
有一種淡淡的恐怖在朝他發問,這一次,幸福真的能降臨到他手心嗎?
林向北開始調整作息,認真努力地上網課,每天做很多筆記。
他本來讀書就不厲害,這些年乾的又都是不費腦的體力活,左腦右腦都鏽跡斑斑,要重新啟動並不容易,學得很辛苦呢。
賀崢每天下班會檢查他的課業,幫助他做思維導圖,協助他更好更快地記憶。
法律條文多如繁星,林向北又毫無基礎,背得是頭昏腦脹,但小半個月下來,從來沒有說過一句不想再學——不是沒有過動搖,因為水平太低,可是他想把這件事做好,為了能以更好的姿態站在賀崢身旁,不是債主,更不是炮友,是夥伴、或者更深的聯繫。
他有這樣狂妄過分的希望。
是賀崢把這份希望交到他手裡。
像逃荒的難民猝然挖到充沛的米倉,有窮人乍富的兵荒馬亂,唯恐哪天這些本不是他的被回收,因而倍加神經緊張地堅守著。
林向北奮發圖強時,賀崢也開始忙碌起來了,接了一樁頗為燙手的官司,每日早出晚歸,忙得腳不沾地,也因此有好幾天的時間中午不能回家,也沒能趕回來給林向北做晚飯,但每晚睡前必然還是會檢查林向北的學習成果。
日子有一點細水長流的意思。
林向北好想永遠這麼下去。
「這節課就上到這裡,請同學們把試卷下載並完成,明天上課講解。」
又完成一節課,困得眼淚都擠出來的林向北哈欠連天,眯著眼下載文件,本來想直接存在桌面方便瀏覽,一個不留神放錯了網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