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雨又撞上女人的視線,她意識到自己似乎被安排了,一頭霧水地眨了眨眼。
這是在說她麼?
孟雲舒和前台交代好,又要了一瓶礦泉水出來,與此同時林律的微信到了,說他還有五分鐘到金鼎——原來他根本就沒在Z司,他們約的會議在十一點,是林律自己起晚了,來不及列印而已。
遲雨看著她對著手機向各路朋友用語音輸出了三分鐘的陰陽怪氣,似乎……似乎是在吐槽什麼上司,然後她深吸一口氣,調整表情,望向不遠處開過來的轎車。
真是個奇怪的人,她心想。
「給。」女人遞來一瓶水,給她展示是沒開過且密封不露水的,「看好了,沒加東西吧,剛從前台姐姐那兒要的,拿著。」
遲雨愣愣地接過來。
「行了,我等的人來了。」女人朝那輛車的方向眯了眯眼,「你慢慢等吧,拜拜。」
遲雨站起身:「你……」
她的聲音太小,沒有被聽見。女人小跑著迎向下車的那人,接過電腦包和資料,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寫字樓裡面。
——你的票落下了。遲雨張了張嘴,在心裡補充。
她沒能喊出口。那道纖細的身影走向烈日照不到的地方,走遠,消失不見。
算了。她抿了抿唇,心想。
只是,她忘了說謝謝。
烈日南移,掛在頭頂,樹蔭縮短,又被拉長。下班的白領們陸陸續續下樓吃飯,樓下的小廣場從寂靜到熱鬧,又從熱鬧歸於安靜。手機里未撥通的電話從間隔十分鐘、半小時,到間隔一小時,最近的那次,停在兩分鐘前,從「您呼叫的用戶正忙」,變成了「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
姐姐和媽媽不會來了。遲雨知道。
她默默縮在顫動的樹影中,低下頭,看了一眼票的內容。
竟然是今天的……距離開場,還有二十分鐘。
演的是,《日出》。
……
那天之後,遲雨每天下課都在寫字樓下等待。她在網上搜過,她拿到的票在前排很好的位置,難搶,也很貴,那個姐姐把票落在她這兒,她一時鬼迷心竅占了便宜,既然如此,就應該把錢還回去。
與此同時,孟雲舒從律所離職。她與律所和Z司的項目擦肩而過,再也沒來過金鼎大廈。
整整一個月,遲雨沒再遇見那個古怪的女人,也沒能還回錢。
但在那個月的最後一天,她等來了嚴蔚的助理。
助理看她的眼神晦暗,似乎有話說,又難以啟齒,最後也未置一詞。她把遲雨領上樓,帶到頂樓的一間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