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下樓,樓下正是群魔亂舞的場面,唱歌不跑調的高璇格攜家屬加入戰場,有人重新架起了燒烤和簡易桌,擺出一排原料調雞尾酒,孟雲舒手裡拎著那個小小的空酒罈,轉一圈找到了同樣的小罈子,倒進酒杯里喝一口,咂咂嘴。
感覺雖然都是桃子味,可這壇味道略顯酸澀,不盡如人意。
見她面帶疑惑,釀酒的朋友調侃:「自己釀酒就和開盲盒似的,姐姐,還是遲雨運氣好,把最成功的那壇給你挑走了。」
「是她運氣好,不是我。」遲雨拎著一條毛毯,從身後跟上來。
「終於捨得下來了?別老悶在屋裡,來玩啊。」
「玩什麼,外面好冷呀……」她裹著毯子往孟雲舒懷裡縮,趁孟雲舒不注意,迅速伸長手臂,把她裹進了毯子裡,「不要凍到了。」
孟雲舒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被裹成了一條面無表情的蠶蛹,形象全無,引得圍觀群眾哄堂大笑。
好吧。這種鬨笑沒有讓人感覺被冒犯,她可以接受,於是她回頭捶了遲雨一下。
「喝點酒就不冷了。」
「喝吧,反正今晚回不去,房間很夠,住下得了。」
「你們都這樣了,總得有人收拾殘局吧。」遲雨聳了聳肩,挑走了一瓶氣泡水。
橙汁加石榴汁和氣泡水,孟雲舒沒看懂她的操作,總之幾種果汁在小杯子裡搖來搖去倒來倒去,成果盛在玻璃杯里,是落日一樣的紅橙漸變色。
做飯調酒維修電器,真是好全的生活技能。孟雲舒「哇」一聲:「這是……」
遲雨朝她笑:「無酒精版落日飛車。」
高璇格中譯中:「石榴鮮橙氣泡水,漸變版。」
遲雨蹙眉:「滾。」
稀奇,孟雲舒第一次聽她說髒話,雖然這也不太髒就是了。
但是一眾朋友習以為常,互相嘴賤幾句話題又自然地岔開,她們聊天的內容也天南海北,有人在吐槽學校和考試,有人舉著手機調整光源自拍,還有幾個就只唱歌,孟雲舒在野餐墊上占位置坐下,很快就被自然地拉進了話題中。遲雨就坐在她旁邊喝那杯漸變版石榴鮮橙氣泡水,聽見有她出現的話題就偶爾插話,大多數時候就只安安靜靜地坐著,幫她倒酒、拉拉滑下肩膀的毯子。
bgm從日韓潮流到國語經典只需要一個高璇格,這下終於有孟雲舒聽過的了。杯中酒在風中輕輕晃蕩,她端著酒杯,不由自主地輕聲跟唱。
起初有點放不開,只是小聲哼唱,歌聲被淹沒在音響中他人的笑聲與歌聲里,酒杯滿了又空,酒精讓她暈頭轉向,不知不覺間,聲音也提了起來,又被同樣提高的聲浪吞沒。
孟雲舒唱得有些累,卻前所未有地放鬆,她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這樣浪費時間的感覺了,像回到了七八年前,除去績點和生活費以外什麼都不需要擔心的年紀,在遠離人群的地方大聲笑鬧,沒有社交潛規則和著裝規範——夜已深,從寫字樓的高層窺見的夜空與高山上的夜空截然不同,就像給一幢密閉別墅開了扇窗,她被窗戶灌進來的風撞了滿懷,等到適應了久違的陽光與氧氣,剩下的只有讓人精疲力盡也要去擁抱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