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兩三歲蹲在菜園子裡玩泥巴的小鼻嘎孟,到小學兒童節臉塗成猴屁股上台跳舞的小小孟,到初中畢業和小夥伴合照的小孟,再到戴著學士帽和學校大門合影的孟雲舒,一本相冊照片摞照片塞得滿噹噹,抽屜里還有許多張塞不下的,可這麼多照片,較之二十餘年的生活,又已經十分濃縮。
孟雲舒越看越羞恥,遲雨卻越看越投入。她想,孟雲舒就是典型的在愛里長大的小孩,點點滴滴都有人珍重地拾起、封存、回憶。她有一點點羨慕,又感到許多的幸福,因為這麼好的孟雲舒喜歡她、是她的。
「我可以把它帶回家嗎?」把相冊抱在懷裡,遲雨仰臉看著她,問。
她滿臉期待,孟雲舒險些直接答應了。
「帶回家幹嘛?」她還是問了一句。
「當然是看呀,我要慢慢看。」遲雨理直氣壯。
「……那不准帶回去。」
「啊?」遲雨晃晃她的手,撒嬌,「帶回去嘛。」
孟雲舒不為所動:「不行。」
敲門聲傳來,她推開遲雨的椅子,姥姥來叫她們吃飯了,今天中午在酒店定了席,小姨一家也要回來。
遲雨抱著相冊,笑得十分乖巧:「姥姥,我可以把這本相冊帶回去嗎?等我看完了,再還回來。」
還能這樣?孟雲舒直呼犯規——這是越級匯報,不能行的!
「這有啥不行的,你拿著慢慢看。」孟姥姥大手一揮,「你看看這柜子裡頭,還有啥想看的書,都帶走。客氣啥,這孩子。」
「謝謝姥姥。」遲雨甜甜地笑著,頗有幾分小人得志的得意神情,斜了孟雲舒一眼。
行,很行,非常行。孟雲舒磨了磨後槽牙。
孟雲舒性取向為女這件事在家裡人盡皆知,也不是所有親戚朋友都像她媽她姥這麼開明,比如她小姨,飯桌上看著兩人親密互動,她給她夾菜她給她倒水,幾次欲言又止,又不好說什麼。
老太太懶得說話,就裝聾,只樂呵呵地笑也不開口,誰和她搭話她就反問「你說啥」。倒是孟穎女士滿臉坦誠,兩杯白酒下肚,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什麼學妹,學妹能跟人學姐回家過年?這是云云對象兒,女朋友。」
「嗯呢唄,就是一起吃一起住,要結婚的那種對象。」
「女的怎麼了?找個男的就肯定能好好過日子?」
「云云啊?嗐,也就那樣吧,我經常去她那兒住,收拾得還湊合。」
「小雨還上學呢。對,跟萌萌一樣大,唉,也還行吧。她們年輕人就是愛折騰,賺了點錢也留不住,我說一家人回家不用帶什麼禮物,你看看,還是整這一大堆,唉,真不會過日子。」
遲雨和小姨的女兒萌萌同歲,屬於「小孩」的範疇,不能喝酒,只能喝果汁,她不愛吃酸的,孟雲舒一邊聽著那邊孟穎女士雲淡風輕地戰鬥,一邊叫來服務員又要了瓶雪碧,而遲雨正和萌萌聊天……三分鐘後雪碧上桌,孟雲舒就走了個神的功夫,再看,二人已經把微信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