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到,自己思想的每一個枝杈都染上了這個聲音。
思想染上了聲音?這是一個很無稽的說法,可現實確實如此。聲音在他靈魂的每一個地方蔓延開來,攀附在他思維的觸角上,像是牢牢長在其上的黑色的苔蘚。
所以,他發現自己突然能夠聽懂這些聲音的含義,聲音里的痛苦與恐懼仿佛植物的根一樣牢牢的扎在他的大腦里,好像它們本來就是一體的。
根系生長,伴隨著上面的東西也開始破土而出……
「啊啊啊——」
經理人抬起頭,突然開始大聲尖叫起來。
他瞪大了眼睛,眼球突出,讓人忍不住懷疑他的眼珠會從眼眶裡跳出來,他的聲音裡帶著歇斯底里的恐懼。
因為在聲音紮根之後的幾秒鐘,經理人的餘光看見了自己的耳朵。
他的頭顱兩側那裡長出來了一些凸起的、筆直的東西,好像有生命一樣,在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抖動。
他驚恐地左右轉動著眼珠,感覺到那些東西還在不斷的向里紮根,露在表面上的部分像是一支一支的珊瑚,只不過上面長滿了細密的絨毛。
他忍不住開始幻想,自己大腦里是不是已經全是深深糾纏的根系。
失去理智之下,他伸出手,想要拼命的將那些耳朵中長出來的古怪的東西揪掉。
「別動。」塞勒斯再次按住他:「要是不想把你的大腦也揪出來的話,我勸你最好不要亂動。」
經理人僵硬在原地。
他意識到了這個奇怪的人或許是現在唯一能夠救他的,他大腦一片混亂,連帶著行為也癲狂著失控。他伸手抓住那個人:「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
而在塞勒斯耳朵里聽起來,他發出的聲音已經不太像是普通男性說話的腔調了,更像是午夜密林之間狂風穿過的詭異的呼嘯聲。
塞勒斯嘆氣,對著埋著頭的經理人說:「您要先鬆開我,自己站好,先生,這樣我才能幫您。」
經理人的兩個眼珠分別向著左右的方向轉去,身上的肌肉像是垂死掙扎的節肢動物一樣不自然的痙攣著,但是還是艱難地鬆開了手,表情里透出了細微的希望來。
塞勒斯繞過經理人,走向那個被他擊中的東西。
那是一個類似於樹木一樣的生物,有點像是奇幻遊戲裡出現的樹人,可它的身材更加矮小,半個人多高,最多只能說是個灌木人。
它的表皮粗糙,四肢細長,上面都有著樹幹一樣的紋理,甚至表皮上還有著一些苔蘚與昆蟲。
當它靜止不動的時候,任誰都不會想到,這樣一種類似於路邊的小木墩子一樣的東西會是一種活的生物。
剛剛發出尖叫的也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