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修竹也在強撐,但既然林嬰還在堅持,他就絕對不能先行放手。
「我沒事。」林嬰明明不行了,她整個人都已經神思飄渺搖搖欲墜,可是,她說什麼也不肯停下來,左辭真為她的倔強感到頭疼!
如果強行打斷她,林宴死了,她會恨自己的。所以,憑她怎麼撐到最後,力竭之際接住她就是了。
左辭這樣想著,便靜靜守候在她身邊。
此刻周天結界上,忽然有如光電似流星的事物熾烈耀眼,東閃西沒。
柳乘風停下補天之手,死盯著天幕上最後的裂縫氣喘噓噓。
雖然天裂已經不再吐妖放鬼,而且收攏了許多,可是目前這道裂縫,從剛剛開始就再也沒有改善過,無論他傾注了多少靈力,都仿佛注入了無底洞一般,再也彌合不動半分。
怎麼回事?為何左道傾可以做到的事情,我卻做不到!
柳乘風再怎麼不想承認,力不從心之感,仍舊自他心底油然而生。
他額頭上,隱隱透出一層薄汗。喘息、心跳,還有他整個人,都無法冷靜下來。
他看了左辭一眼,隱約又想起,左道傾彌補天裂的時候,可是還連帶著抵抗兩國大軍!
而且左道傾跟林宴不一樣,他當時根本沒有召集各路修士替他阻妖殺鬼,全是一個人扛。
柳乘風心底這個帳本,越算越是悲涼,其實這些較量,他在心底早已算計過不止一次兩次了。每次不管如何引起來,到最後必定得出同一個結論來:我如果也進去過寶林勝境就好了!
一定就是差在這裡!
柳乘風念及此處,雙拳握緊,恨碎銀牙,鼓足氣力,調集了自己全部靈力積蓄在掌心,猛朝那道天裂噴擊過去!
只有趁我柳乘風,沒曾進入過寶林勝境之前就能獨立彌補天裂,才可以證明我是比他更加卓絕的修士!
眼前白芒熾烈,晃得眾人張不開眼睛,剎那間,柳乘風只覺得彼端襲來風暴一般劇烈的靈壓,像一張巨口一樣倏忽便將他發出的靈力全部吞噬!同時,周天結界繽紛碎裂,正是那些被士昭君自爆靈核所做成的結界!
快得讓人,來不及說個「不」字。
結界碎片連帶著席捲起滿世界亂串的靈光,全都朝著天裂這邊聚攏纏結。有人一步跨出立於至高,單手輕輕一招,這滿世界亂竄的靈光便全都被他收攏過去規矩纏繞,在他手心極快地凝成一個熾烈耀眼的靈珠。
全地的目光都矚目著他,沒有誰可以抗拒得了。細看那人,一身黑色道袍,其上風波雲動,身後是飄飛的大氅和墨染的烏髮,玉面之上,劍眉入鬢,目若朗星,一身聖光透體而出,宛若天神在上。
天神此刻,斂目低眉衝著下方幽幽巡視,看見滿目瘡痍似乎面含悲憫,待目光落在林嬰身上,立即浮現親切笑容:「嬰嬰,別來無恙?」
「哥!」林嬰呼喊的同時也懈了力氣,瞬間倒下身來,被左辭一把接住,同時由她一直加持的那顆樹苗倏忽便萎縮遁土無影無蹤了。
——怎麼回事?被人耍了?
「是黑紗。」左辭也不明白黑紗到底動過什麼手腳,只知道肯定是他。
「黑紗……」林嬰一聽這個名字,便什麼都懂了。只是她來不及對左辭解釋便跌跌撞撞朝林宴走去,林宴無動於衷地打量著她。
「廢了這麼大勁兒嗎?」在林嬰快走到的時候,林宴終於遲遲地迎了半步,接她一把。
「哥,恭喜你。」林嬰說著恭喜的話,可是兩行眼淚不爭氣地滾落下來。林宴聽完便笑了,深深望了她身後的左辭一眼,問道:「跟他周旋很辛苦吧?」
林嬰搖頭:「不辛苦,只是我剛才,還以為你死了,我好害怕你死了!」林嬰邊說邊抹眼淚。
林宴輕輕拍了拍林嬰的背,仍是望著左辭對她說道:「是哥哥無能,要你如此辱沒自己才能成事。」
「我並沒有辱沒自己。」林嬰直起身望著林宴,「先不說我的事了,謝公子他父母,為了我都不在了,你應許他們的事情……」
「難道我會食言嗎?」林宴笑著反問。
謝修竹聽見林嬰居然把他的事情放在第一位去說,而且還把他父母的死因歸咎在自己身上,感激意外,又覺得很不踏實,忙拱手道:「殿下,臣辦事不利,不敢居功。」
「這是公子應得的,一路走來我心甚愧,請你萬萬不要推脫。」
謝修竹便不好再說什麼,同時忍不住望了左辭一眼,捫心自問,他們家其實沒有幫上林嬰什麼,真正維護她的人,始終都是左宗主。
「你們說完了嗎!」柳乘風在旁邊虎視眈眈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