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姜蕪殺死紐曼,得到了「權力感官」之後,她才終於獲得了這場競技的入場券。在過往的那些日子裡,她只是局外人一般地生活著、遊蕩著,對一切的規則都一無所知。在殺死了無數「下等人」之後,她終於獲得了面見貴族的資格。
姜蕪想:在她來到這裡之
前,人們已經依靠這樣的方式抉擇出了權力的高低了嗎?所以這裡有著權貴與僕人之間的區別。她這個外來者來到這裡,則無法被決定出具體的位置,只好讓她在每一晚的篩選中逐漸獲得權力,並且抉擇出最終的位置。
……這是卡穆爾的意識世界,這場規則當然是卡穆爾構思設想出來的。他至今還沒有出現在姜蕪的眼前,姜蕪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也許對方避而不見,的確是因為他不願意見她。他設計出了這場遊戲,並讓姜蕪參與進去,他是想要看到姜蕪成為最終的勝者嗎?真是養蠱一般的無聊設計……
莉莉安娜在完成了今日的音樂課程之後,向著她的母親的方向跑過來。她趴在母親的膝頭,用自己的臉貼著唐泰斯夫人的大腿,甩著自己酸痛的手腕,抱怨一般地嘟囔說道:「我不想學這個……」
唐泰斯夫人撫摸著女兒的脊背。但是她並沒有看著莉莉安娜,目光反而是落在姜蕪身上。她說:「現在你需要學習音樂,是因為你需要向著你同階層的人、你頭頂上的那些人證明你擁有品味,值得尊敬。莉莉安娜,當你成為所有人頭頂的那個人的時候,你就什麼也不用強求了。即使你什麼也不會,是個徹頭徹尾的草包,但權力也會讓所有人都不敢看清你的。」
唐泰斯夫人臉上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讓姜蕪非常的不舒服。被上位者凝視的不舒服、被言語威脅的不舒服……姜蕪很久沒有當過下位者了。這種被審視威脅的感受對於她來說就像是塞進胃部的一塊烙鐵,燙得她有嘔吐的衝動和被灼燙的刺痛。很難分辨這種不快是權力感官帶給她的,還是她本身的感受。
在唐泰斯夫人的勸解下,莉莉安娜去跟著家庭教師上其他的課程了。唐泰斯夫人也離開了,她禮貌地告訴姜蕪說她要去參加附近的家庭舉辦的茶會,問姜蕪要不要同行,姜蕪婉拒了。當唐泰斯夫人離開姜蕪的視線之後,姜蕪感到一種久違的鬆快:一直呆在對方身邊,簡直讓人渾身不自在,她的權力感官不斷發出刺痛的警報,即使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傷口產生,但姜蕪卻仍然感到難堪與不愉快,如同一把利刃正對著她的眼球,即使她知道對方暫時不會刺下去,但眼部的肌肉仍然會緊繃起來。
在離開之前,唐泰斯夫人告訴姜蕪,說她的丈夫盧唐泰斯先生終於完成了堆積的工作,可以有一個晚上的空餘與妻女一同用餐,請姜蕪也不要缺席。唐泰斯先生一直未能親自招待來自教會的貴客,心裡十分愧疚。這種懇切的言辭之下,姜蕪也找不到任何推脫的理由,於是便答應了。
在白日無從消遣的時光里,姜蕪來到了西城區的河邊。她現在接觸任何人類,權力感官都會給她帶來或輕視或被冒犯的感受,無論是哪一種,都令她感到疲憊。於是她拒絕與任何人類相處,只獨自一人,拒絕了唐泰斯府僕人們的跟隨,來到了城區邊緣的河邊。
這條城內河是西城區集資合力開掘出來的,並沒有任何供水或者澆灌的意圖,僅僅是作美觀使用。它每周有一次人工維護,保證了它的美觀,不會被任何一位來此賞景或者釣魚的貴族們帶來不快的感受。
隨意地坐在草地邊上,盯著清澈乾淨的水流緩緩流過河道,姜蕪低聲問道:「卡穆爾,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情形嗎?」
她知道卡穆爾聽得到。他並不以具體的形象出現在姜蕪的面前,也可以說,他是整個世界本身,他無處不在。在卡穆爾被姜蕪契約之後,他並沒有表露出自己的任何態度或者欲望。他在大多數時候都是諂媚的,像是一條狗一樣跟在姜蕪身後團團轉。姜蕪不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對方也從來沒說,這個問題就這樣輕飄飄地被掠過了。
這樣想來,姜蕪也不太了解卡穆爾,至少不像了解其他的惡魔們那樣多。畢竟卡穆爾緘口不言的時候,姜蕪也並不會湊上去強行詢問對方心裡的感受。若不是陣法的緣故,即使姜蕪一直有能力進入卡穆爾的意識之中,讓他沒有任何隱私地對外展露自己的一切,姜蕪也不會主動去看的。她一直力竭讓自己表示出對她的惡魔們的尊重。
現在,空無一人的時刻,姜蕪對著河道內水面上自己的倒影,說道:「如果你想要看到爭端,我就呈現給你爭端。這就是你的『傲慢』嗎?你享受安排別人走上角斗場,因為你的緣故廝殺?」
整個天地間沒有任何回應。姜蕪坐在湖邊,隱隱約約,在很久之後,聽到了掌聲。她殺死紐曼之後同樣聽到的那種聲響。
第226章
莉莉安娜唐泰斯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