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將晚餐的時刻,姜蕪才回到了唐泰斯府。她並不覺得飢餓,甚至因為一路上權力感官傳來的各種信息而有點大腦信息過載,想吐。等她來到唐泰斯府的餐廳的時候,這個家庭的所有人都已經在位置上安坐了。唐泰斯夫人看見姜蕪進來,嫻靜地一笑,說道:「主教小姐,您來的時間正合適。」
姜蕪沖她友好地笑了笑,在客座上坐下。唐泰斯先生正被他的妻子與女兒拱衛著,對姜蕪投來友善的一瞥。此時還未到夜晚,那張油膩的臉上擠出來的表情也勉強能夠算作是慈眉善目。唐泰斯先生帶著些虛情假意的愧疚說道:「最近生意上的事情實在是太忙了!我都沒來得及和主教小姐您吃上一頓飯,實在是不好意思,希望您不要介意。」
這一套客氣的流程是怎樣也少不了的,姜蕪只好說道:「唐泰斯家族的企業生意繁榮,您越是繁忙,越是能夠說明您的生意成功。您的夫人已經盡職盡責熱情地招待了我,您不用為此煩心。唐泰斯府比起我的住處更加華貴更加舒適,讓我度過了一段難忘的快樂時光。」
這一番針對於財富與事業的恭維顯然讓唐泰斯先生心滿意足,他臉上流露出了些真情實感的愉快色彩。
宴會上的氛圍逐漸熱烈了起來。姜蕪並不擅長這種場合,但好在唐泰斯夫婦都是長袖善舞、性格圓滑的那種人,並不讓氣氛尷尬。僕人用燒紅的鐵鉗打開了唐泰斯府塵封四十年的好酒,將其倒入主賓的杯子裡。
在一通讚頌女神、讚揚席上的食物與美酒、關心莉莉安娜的課業生活的廢話之後,唐泰斯先生已經有些醉意了。他似乎在今晚有些過分興奮,實在是喝了太多的酒,讓他的妻子都有點不高興。只是唐泰斯夫人並不願意明顯地表現出這份不滿。唐泰斯先生掩面打了一
個嗝,勉強讓自己不呈現出不體面的樣子,在酒氣之中,他看向姜蕪,醉醺醺地突然問道:「主教小姐,您在教會裡工作了多久了?」
「……並沒有太長的時間。」姜蕪含混地回答道:「我的資歷不深。」
唐泰斯先生似乎有點失望,但是並沒有明顯地嘖嘖出聲,他追問道:「那您在教會裡是否見過許多的主教,甚至見過大主教們?」
姜蕪點頭:「我見過每一位大主教」——她本人也是大主教中的一員,「至於主教們,我並沒有見過全部,畢竟數量太多,但我的確見過一些主教。」
「您認為主教們、大主教們,與常人有什麼區別呢?他們身上具有什麼有別於常人、難以獲得的美德嗎?」
姜蕪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問這麼多問題。唐泰斯先生臉上浮現醉酒之人並不健康的酡紅,他的妻子攙扶著他的肩膀,他明顯醉得不清。莉莉安娜看著自己父親異樣的樣子,輕微地擰起了眉毛,顯得並不高興,甚至有點害怕。姜蕪想,也許是因為唐泰斯家族如今沒有人進入教會工作,因此對教會產生了好奇與探尋的心情。只是這種刨根問底的、追問的形式有失體面,但勉強也能夠以醉酒的理由搪塞過去,以獲得原諒。
姜蕪耐心地回答道:「我想主教們與常人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我們擁有對女神的虔誠,因此幸運地獲得了女神的寵愛而已。」——這是非常官方的回答,畢竟在女神的教義里,祂宣揚或許沒有人當真的人人平等。即使整個國度中的人們涇渭分明的有階級上的差別,但只要他們沒有犯教義上的錯誤,他們仍然是名義上的平等的公民。
唐泰斯先生聽完了這個回答,似乎非常滿意。他眯著眼睛,摸咂了一下那幾句話中的信息,便說:「既然主教們也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僅僅是以信仰獲得寵愛,那我、或者我的孩子,是否比起教會的主教們,並沒有什麼不堪之處呢?畢竟主教們只是因為『幸運』才成為主教的……」
這話無疑是對教會的全部主教們的輕蔑。姜蕪倒是產生了一點「果然如此」的心態。畢竟現實里的唐泰斯先生,便是因為自己的傲慢、以及對教會的不滿輕視,才遵循了卡穆爾的誘惑,將自己從人類變成雕像的。他在姜蕪來到這個世界並進行拜訪之後表現出來的那些客套、彬彬有禮,實在是太超出他現實的品格了,反而有些不真實。=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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