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本該曖昧又嬌羞的話,被這個七尺男人低醇平緩的說出來,雖然少了許多感覺,但還是讓聽見這句話的人有些接受無能。
嚴和用一種吃了什麼的表情看著顧深,謝予靈則滿臉黑線。頓在那裡半晌,他將那帕子往顧深面上一扔,惱羞成怒道:「還是留著你的定情信物,送你王府里的那些鶯鶯燕燕吧!顧深你……你今後少在朕面前胡言亂語。」
顧深伸手捏住那帕子的一角往下扯,緩緩露出的邪魅面容上,沒有半分生氣之類的負面情緒,反而帶了幾絲愉悅,然後不由分說道:「那怎麼行,本王送出去的東西,還從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謝予靈冷哼一聲,轉身欲走,然而顧深卻好似下定決心一般,硬是將那東西塞到對方手中,繼而閒閒的抻了個懶腰,轉身朝著來路行去。
看著顧深漫然離去的瀟灑背影,少年緊緊的攥著手中的帕子,許久過去都沒有動。
這個男人永遠都是這般,喜歡武斷的將一切強加給自己……可是為什麼本該厭惡討厭的心,此刻卻只有漫無邊際的茫然。
顧深一連十數天的往城西跑,終於將染料的事情解決了,而王府暗下里重整的布莊和估衣坊也都準備就緒,只等著貨物一齊,便開門做生意。
店鋪開張這一日,顧深穿了身便裝混在人群中,過去看了看。
王府在天炎皇都的產業很多,布匹衣飾只在其中占據了很小的份額,但是經顧深調整之後,一半的生意都改成了這個,因為考慮到產業今後發展的品牌效應,估衣坊還是取了統一的名字,畢竟他們保密工作做得好,只要不說出去,又有誰知道這些鋪子是王府的產業呢。
「這人的衣裳真漂亮。」
「是呀,瞧這顏色鮮亮的,俺從前咋沒見過色兒這樣好看的衣裳咧!」
「嘿,小夥計,她這衣裳……真的只要一百文錢嗎?」
一群女人圍在家名叫「裁錦閣」的成衣鋪外面指指點點,門口站著許多形貌佼好的年輕男女,他們身上穿著精修細裁的漂亮衣裳,站在那裡任由眾人打量,旁邊一個穿了套淺棕色布衣的小夥計則大聲的在一旁為這些衣裳的材質、花樣亦或價錢坐著介紹。
小夥計聞言,轉頭看向說話的中年女人,回答道:「是啊這位姐姐,咱這開門做生意,定是不會誆人的。」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方才還大聲吆喝的夥計,此時好像帶了幾分靦腆。
那中年女人被這長相清秀漂亮的小夥計這麼一叫,面上頓時露出了愉悅的笑容來,「喲,瞧這小哥嘴甜的,就俺這歲數,只怕同你阿娘都差不多了,還叫姐姐呢!」
小夥計聽見「阿娘」兩個字的時候,眼神很明顯的暗淡了一下,短暫的沉默過後,他倔強說道:「就就……是看著年輕嘛,我阿娘也年輕。」
女人聽見這話,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其他人也笑了,眾人其實沒有惡意,只是覺得這小夥計性子執拗可愛的緊,可是小夥計卻因此紅了臉,站在那裡無措起來。
正無措間,旁邊走過來一個身量修長、長相平凡的年輕男子,那男子著一襲青色布衫,長發用玉簪束成個利落的髮髻,滿身的書卷氣。
「各位好,鄙性沈,是這店裡的管事,」男子站到小夥計面前,舉止有度,神態從容的說,「我們東家說了,今日在店子裡邊消費的,一律只收半價,各位若是感興趣就進去瞧瞧,看好了買一兩樣算賺到,就算不買也沒關係的!」
那女人一聽這話,立時就動搖了,再不猶豫的邁開步子朝裡面走去,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跟著走了進去。
待鋪子外的人都走了,那青衫的男子抬手拍了拍小夥計的肩膀,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小夥計重重點了點頭,在男子重新進屋的時候,對著男人的背影注釋了半天,一直到看不見了才回過頭來,然後深深吸了口氣,重新大聲的吆喝起來。
「這少年叫什麼?」方才那身著青衫的男子其實是姜亭旭易容的,他雖是王府家奴之子,但其實早年就被原身還了奴籍,又因其才智過人,且儀表堂堂,在皇城內有許多人認識他。顧深為讓姜亭旭行事方便,便照著曾經所學做了個人·皮·面具給他,讓他在外人面前換個身份,這樣來去也方便。
以顧深結合原身記憶對姜亭旭的了解,這人平日裡溫潤如玉,沒有半分脾氣的樣子,可其實骨子裡也透著淡漠,狠起來的時候比誰都來哦還,可如今看起來姜亭旭對那少年卻有些不一般,也不知那少年可有何過人之處。
福安之前一直幫著顧深跑腿傳話的,對這生意和人事上的情況也了解一二,想了想說道:「這小夥計名喚祝福,是姜先生帶來的人,家就住在城西的胡同里,名字取的吉利,但家裡條件卻不怎麼好,據說父母早亡,一直和年邁的爺爺相依為命。」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孩子看著也就十四五歲的年紀,若放在顧深那個時代,就是溫室里的花朵,家人眼裡心尖兒上寶貝疙瘩,哪裡需要為了生活如此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