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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深斜倚在榻上,雪白中衣松松垮垮的掛在身上, 未束的長髮蓬亂的披散著, 下頜長了深深的一層胡茬,模樣看著頹喪的不行, 他雙眼空茫的看著窗外的的風景, 這時候已經是深秋了, 然而這滿月樓的院中依舊枝繁葉茂、繁花似錦,這裡栽種的大多是長青的樹木,寄託了女子們希望青春不敗的願望, 地上的盆栽總會跟著時節而不停更換, 維持著這紅塵之地常開不敗的繁華。

「哎呀, 王爺,您怎麼又在飲酒了!大夫說您傷沒好,不能飲酒的。」福安推門進來, 看到顧深拎在手中的酒壺,臉上寫滿了不贊同,恨一把給他奪過來的模樣。

顧深卻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他依舊偏頭看著窗外,甚至提起酒壺又對著壺嘴灌下一大口。

福安努了努嘴,滿臉的無奈,卻沒有一點辦法。

過了一會兒,他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件:「王爺,姜先生讓人送來的信。」

顧深大腦昏昏沉沉,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說出一個字:「看。」

「是。」福安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伸手將信封拆開,他小心的展開信紙,快速瀏覽一遍,然後直接點明這封信的重點:「姜先生說,最近有股勢力在搜尋王爺的下落……是陛下的人。」

顧深聽到後半句,心臟仿佛被擊了一個悶拳,他轉過臉來:「什麼時候的事?」

福安回道:「已經七日了,是從王爺失蹤次日開始的,只是這些人行事隱秘,也沒打著朝廷的旗號,故而我們一直未能得知其來歷,直到今天,姜先生才查出這些人是皇上的私衛。」

「他還真是……」顧深沉著面色,本想嘲諷一兩句,可話到嘴邊,卻發現還沒說出口都扯得心臟疼,於是又生生咽了下去,繼而沉默的猛灌了幾口酒。

他高高的舉著酒壺晃了幾晃,一把丟到地上,不滿的低喃:「又沒了,讓你拿酒罈子來呢……怎麼還是這個?」話語裡帶了幾分埋怨,那模樣竟像個要求未能得到滿足的孩童一般。

顧深平日裡絕不會這樣,福安知道他這是喝醉了,只能順著他的話道:「是是,奴才稍後就讓人送來。」說著就走到顧深旁邊蹲下身子,打算將地上東倒西歪的一地酒壺酒瓶子收拾乾淨,以免王爺踩上上去摔倒了。

這倒不是他小題大做,前日顧深也是在屋子裡喝醉了,結果一腳踩在個玉瓶上,後腦勺磕床榻上摔了個大包,自己還無知無覺的躺在地上睡過去了。

他正撿了幾個酒壺抱在懷裡,這時候外面突然傳來吵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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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留步,現在是白日,這邊不做生意的。」

「讓開。」一個清朗的聲音冷冷道,調子不高,但威懾力十足。

滿月樓老鴇是個長相美艷,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說是中年,其實也不過二十八九歲,這女人是顧深的手下,自然認識來人是誰,她面上滿是為難,拔高了聲音道:「這個院兒的姑娘們現在都在休息,公子您若要點誰,好歹告訴奴家聲,奴家好讓姑娘準備一下啊!」

謝予靈為了找到顧深,甚至調動了自己私下培養的所有暗衛,可是一連數日過去,都沒得到半分線索,好像那人就此人間蒸發了一般。到了後來,暗衛頭領親自出動,在這滿月樓察覺了一些異樣,謝予靈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批閱奏摺,直接丟下政務就趕了過來。

其實暗衛長說的那一點線索,根本就不能證明什麼,偌大的皇城之內,暗處異事數不勝數,但這一點消息對於謝予靈來說,就好像久旱之後得到的甘露。

此時見這老鴇執意攔著自己,他心中在惱怒的同時,還有些激動,其實青樓裡邊的老鴇大多如這女人一般愛咋呼,可謝予靈此刻看著她這些表現,就是越看越可疑,心中就不由的想,那人會不會真的在這裡,不然這女人何必這般緊張,又攔著不讓自己進呢!

福安透過窗戶朝外面看了一眼,頓時面色大變:「王爺,陛……陛下在外面,您去暗室吧!」說著已經快步走到房內的一面置物架旁,兩手握住一個木雕的鹿頭擺件,用力旋轉兩圈。

置物架隨著他的動作朝一邊滑去,露出一方石牆,福安伸手在牆上摸了摸,然後用力一推,眼前豁然出現一方暗道。

福安一邊從架子上摸出火摺子,一邊回頭看向顧深,卻見他仍舊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下面凌亂的腳步聲愈發近了,他急的差點跺腳,幾步走到顧深旁邊,正想伸手扶他,卻一下愣在了原地。

顧深蒼白的面龐上,眉頭深深蹙著,薄唇幾乎抿成一條線,漂亮卻空茫的眼中透著濃烈的情緒,福安伺候他這麼多年,從不曾在他的面上見到過這樣的神情,那神奇中充滿了隱忍的哀傷和揮之不去的陰鬱,就好像狂風暴雨來臨之前的沉悶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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