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不聚焦，可眸子裡的情緒卻像洪水一樣傾斜出來，比他眼睛清楚的時候明目張胆得多。
舒緬的身高已經比她高，故而被他帶到懷裡後，反倒像是他圈禁住了她一樣。
慕也詫異於他的舉止與平日大相逕庭，卻不想理他的胡攪蠻纏，毫不留情地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往外掰。
她的後背被衣料摩挲地有點癢，細想才明白是舒緬的胸腔在震動。沙啞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傳來，藏著一絲微不可察的哭腔：
「師姐……」
「別走。」
這一聲里蘊含的濃重的依戀和祈求把慕也的心泡軟了。她本來想斥責他沒大沒小，眼下卻說不出口了，只能換個溫和的語氣：
「別鬧了。」
她試著拉開他的手，掙動著站起來，卻被他用力圈得更緊。少年的頭深深埋在她肩頸，炙熱的鼻息幾乎要燙熟她的耳廓。
心跳聲咚咚咚地從她身後傳來，仿佛也帶著滾燙的溫度。
不遠處已經有幾個修士注意到了他們這邊的情況，正在交頭接耳和互相使眼色。
慕也不知道該苦笑還是冷笑，她早就覺得自己這個師弟對她屬實有點太過依賴，就像幼貓依賴母貓一般。
如今暫時失明，這毛病更嚴重了。就算她要為他的心情負責，也不能是這個倒反天罡的寵溺法。
哪有十八歲的成年人像剛出生的孩子一樣離不得人的？？
這樣下去，難不成她還真要哄著他一輩子？
真該好好治治他。
慕也做了幾個深呼吸，逼著自己的心變得和石頭一樣硬，用了十成十的力推開他，不容置疑地從他懷裡鑽了出去。
她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轉過身要教訓舒緬：「你……」
她愕然，想說的話硬生生卡在喉嚨里。
少年的眼睛裡卻蓄著一滴晶瑩的淚，將落未落。
不知是瞳孔倒映了淚珠還是淚水折射了琥珀光，他因毒失焦的眼神被這滴淚補全了。
那目光淒淒，他無法捕捉慕也的臉，只是徒勞地望著她所在的方向。
注意到慕也話語的停頓後，又猛地垂下眼睫，鴉羽般的睫毛遮去所有晶瑩和郁色。
如此一來，那淚珠卻是收不住地往外淌了，他又只好慌亂地偏過頭去，裝作無意地用袖口藏住自己的眼下。
除去她險些喪命那一回，慕也從沒見過舒緬哭。看著他蒼白的臉，慕也的心尖上像是被火燎了一下，徹底說不出話了。
她語塞，舒緬卻開了口，他的聲音輕輕地顫，像是一個在薄冰上束手束腳舉步維艱的人。
「師姐，這個給你。」
他沒有血色的掌心裡躺著的東西，是玉清萱。
舒緬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那毒蟻的毒素在不斷滲入他的五臟六腑。體內無時無刻都能感知到細密的針扎般的疼痛，就像是有螞蟻在不斷啃咬他的內臟和經脈。
但是這些不重要，他最在意的，是和師姐約定好的那句話還沒有同她說。
他本是打算出了秘境就同師姐說的，可如今師姐的反應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不能和師姐說了。他還不想這麼早就被她厭棄。
舒緬感覺自己的胃縮成一團，食管被灼得熱辣，喉間泛起酸苦的水，他怎麼咽也咽不淨。
慕也把玉清萱放進陳瑜給的木匣里保存好，低頭看向舒緬低垂的頭：
「在想什麼？」
舒緬尚未開口，系統先回答她了：
「任務對象心情值：40%，請立即提升。」
第34章
慕也一怔，不知他怎麼情緒就驟然下降了。
莫非真是因為她訓斥他兩句，又推開了他不許他發瘋？
她看著他那不言不語、低眉垂眼的喪氣模樣，第一回覺得養師弟這差事何其困難，叫人恨不得鑽他心窩子裡去看他是怎麼想的。
雖然慕也怕他心情值過低，可她已經下定決心，這回偏就不慣著他。
不過是一點小事，總不可能讓他的心情跌到10%以下。
大不了就是今晚的積分少一點罷了，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慕也這六個月來攢了兩千多積分，自覺闊綽不已，頗有土豪風範地看不上這零星幾點積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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