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御劍前往林堯曾經去過的那個神墓。
神墓的入口隱匿在山崖之下,從一個幽邃的洞口進去,裡面有重重疊疊、彎彎繞繞的通道,近似於一個小型地宮。
除了兩人手中光咒投射出的光暈,四周皆是濃稠如墨的黑暗,仿佛無邊無際的深淵向他們傾壓而來。
直至走到某片岩壁之前,林堯抬頭仔細端詳岩壁上的圖案,然後輕輕鬆了口氣。
許久沒來這裡,他的記憶已經模糊,但還是被他找對地方了。
「就是這裡。」他道。
林堯抬手,輕叩岩壁。
沉寂的洞窟瞬間甦醒。
那壁間驟然漾起一片柔和的金色光潮,如同水波般向四周暈染開來,瞬間驅散了眼前的墨色。定睛細看,那流轉的光華並非源自石壁本身,而是棲息其上的生物——一群受驚擾的光蛾,在刺激下發出短暫的光芒,如繁星般,點亮了這幽冥地穴的深處。
許久之後,金色光潮散去,岩壁上的光芒穩定下來,那些蛾子在岩壁上排列成了一幅巨大的、栩栩如生的圖騰。
一隻飛翔的金翅巨鳥。
形態高貴而威嚴。
林堯的聲音悠遠,又帶著若有若無的嫌惡:「仔細想來,這圖騰代表的,應當就是某位神明吧?」原來從一開始,這麼明顯的線索就已經擺在他面前,但都被他給忽略了。
荀妙菱點頭:「是。神皇的印記。不過祂留下的那隻金翅大鳥已經被我給大卸八塊了。」
林堯有些震驚地側目看她:「……這又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難怪她的修為突然漲得這麼快!
「改天再說,你先開門。」
「呃,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開門。當初我在這個石壁上亂拍幾下,它就自動打開了。」
「……」
荀妙菱用神識把石壁上下掃一遍。
然後伸出劍柄,往某處敲了一下。
叮。仿佛金玉相振的一聲異響。
「咔啦啦……」
石壁發出沉悶的響聲,緩緩從側面滑開一條縫隙。
荀妙菱冷眼旁觀:這神都死了還搞這些無聊的排場。沒有人朝祂叩拜,祂就不開門是嗎?
兩人擠進石縫中。第一眼就看見了林堯之前所說的「棺材」。
一個巨大的石棺被奉在石柱高處,神秘的金光從頂上落下,將棺槨籠罩在淡淡的光輝中。
這道光不僅照亮了石柱周遭一圈區域,還照亮了墓室的上空。巨大的浮雕環繞著棺槨,似乎描繪著某種宏大而的祭祀場景:無數螞蟻似的人影匍匐在地,朝向中央一個巨大的神明頂禮膜拜。那神明身著長袍,手捧光輪,像是捧著一輪太陽,萬丈光輝自祂身上射出,耀澤萬物。
兩人正抬頭凝視著那些浮雕,不料卻突生異變。
以棺槨為中心,無數流光溢彩的細長藤蔓破土而出。這些散發著金光的藤蔓迅速交織纏繞,將棺槨層層包裹。緊接著,藤蔓驟然收緊,擰成一體,將沉重的棺蓋一掀——
巨大的陰影從棺材中立了起來。
那是一具巍峨的、乾枯的「神軀」,華麗的衣袍包裹之下,軀體是暗沉的金色。其面容被冠冕籠罩,冠冕外垂落的白紗如凝固的白霧,詭譎地遮掩著真容。只能透過白紗,隱約窺見一雙半闔的純金色眼眸。
那雙眼睛,朝荀妙菱和林堯的方向看了一眼。
死寂、純粹、冰冷。
一股強勢的威壓頓時向他們傾瀉而來。
林堯的身形一顫,腦中嗡地一響。似有仿佛來自亘古的呼喚聲在靈魂深處響起,讓他的意識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砰」地一聲。
荀妙菱凌空躍起,飛起一腳,把他踹出了墓室。
這一腳也把他給踹清醒了。
林堯匆忙抬起頭,墓室的門已經開始旋轉。在石門的縫隙閉死的前一秒,他看見一片刺目的金光朝著荀妙菱迎頭拍下。那不是單純的神力,金光掃過的地方,黑色的空間裂紋如蛛網般蔓延,裡頭充斥著神祇死後的強烈怨氣和毀天滅地的意志——
「荀師姐!」
咔嚓一聲沉悶聲響。
神墓徹底封死了。
墓室外的林堯慌亂又茫然,而被困其中的荀妙菱反倒暗自鬆了口氣。她並倒也不是一心捨己救人——林堯只會成為累贅,倒不如獨自應對來得簡單。
她飛身躲過一擊,對著詐屍的神軀冷嗤道:「死了就該好好躺著,還裝神弄鬼什麼?」
崑崙鏡:「這麼說也不妥當。畢竟人家本來就是神嘛。」
荀妙菱:「神死了之後不該歸於天地嗎?」
崑崙鏡:「是應該。但當年日神沒有死透嘛。這是祂為了籌備自己的復活,特地煉製的神軀,一直封存在這兒,就等著合適的時機開啟吧。」
金色的光芒還在不斷閃動。頃刻間吞噬一切,撕裂一切。極致的光輝之後是極致的毀滅。墓室里轉眼間就被黑色的空間裂紋給填滿。
絕對的毀滅籠罩之下,即使是修為再高的修士,也如浩渺洪流中的一粒微塵,頃刻間就會被那些裂開的空間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