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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落腳步愈發沉重,要陷到地里去,長出根,她的根死死抱住泥土。風中看著人來人往,走不出心中的四方天地。

江落蹲了下來,抱住膝蓋,路人都向她投來異樣的眼神。「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門口大娘瞧著她脆弱模樣,關心了一句。江落搖了搖頭,不說話。大娘扶起她,到自家鋪子裡坐著,又倒了杯紅糖水放在她手裡。江落捧著熱茶杯,沮喪無比。

大娘頭上包著塊布,相貌和藹可親。她笑望著江落,感慨似的道:「瞧這模樣生的,方圓百里都找不出一個的美人坯子。肯定是家裡嬌生慣養的寶貝,你怎麼一個人蹲在街上,若是遇到壞人,爹娘豈不擔心?你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江落道:「我沒有爹娘。」

大娘略微錯愕,吃了一驚。她這裝扮像個嬌小姐。看不出是個無父無母的,隨口打聽道:「那你跟著誰過活呢?」

江落喝了口紅糖水,道:「我有個師父。」

大娘道:「你師父在哪?」

江落道:「他讓我走。」

大娘道:「這是什麼緣故?」

一個可憐孤女,沒人疼沒人愛。跟師父相依為命,也不知怎麼的,師父大發雷霆,要將她趕走,她才流落街頭。大娘聽到這,更加心疼她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當初既然收養了你,怎麼不分青紅皂白就要趕你走呢?」

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走哪都遭惦記,遇到壞人多危險。江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是她先棄了柳章,才到這般田地。

想挽回,卻不得要領。

柳章天天催她早日回南荒。

可她怕自己走了,這段感情就像風箏線一樣,說斷就斷了。在柳章心裡,她總是排在很多東西後面。難不成她要把他再次劫走,關在籠子裡嗎?她該拿他怎麼辦?

鋪子裡掛滿衣裳綢緞,這是家賣布的,笸羅里裝著零碎的布頭和紅線,小孩肚兜正縫了一半,搭著兩隻紅襪。江落被兩隻小襪子吸引了注意力,她拿起來看,才大人的半個手大,好小好小。

大娘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笑道:「這是給我娘家妹子做的,估摸著她下月臨盆,孩子快出來了,先預備著。」

江落摸了兩下,柔軟舒適,「能給我兩隻嗎?」

大娘疑惑不解:「你要這個做什麼?」

江落道:「給我的寶寶穿。」大娘一愣,視線往下掃了她腹部,小腹平坦無比,瞧不出什麼異常。「你,你嫁人了?」

江落把手指頭伸進襪子,翻出里子來瞧,上頭繡著的紋樣還挺好看,「我沒有嫁人,師父不想跟我成婚。」

大娘聽到這麼個驚世駭俗的八卦,震驚無比,站起身來,「孩子是你師父的?」

江落嗯了一聲。大娘瞬間腦補出一個始亂終棄的形象,「他堂堂尊長,壞了徒兒清白,連孩子都有了,竟不願意娶你?」

江落也覺得很委屈,道:「是啊,他不肯。」

大娘又驚又怒,接著問:「難不成他已有了家室?」

「沒有。」

「那他為何不願意娶你?」

「他說……」江落苦思冥想,「我們只有師徒情,沒有別的,他不喜歡我。」

大娘心懷正義,頗為不平。天底下竟有這樣沒王法的事情,還是個師父,不怕天打雷劈嗎,大娘怒道:「胡說八道!他不喜歡你,當初為何要哄騙你。到床上的時候不說師徒,穿起褲子又是師父了。怎麼老天爺不劈死他這個黑心種子!」

江落聽到師父被罵了,下意識想解釋兩句,卻被大娘打斷,「他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是哪方人士。你告訴我,大娘幫你討回公道!」

難得遇到這樣熱心腸的人,江落忙道:「別,師父說了,有人在的時候,尤其是白天,我最好別去找他。」

大娘聞言,更是氣得臉紅脖子粗,火冒三丈,「怎麼,白天翻臉不認人,晚上睡覺的時候就想到你了!」

江落很難去解釋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師父說他是為了我好。」

大娘恨鐵不成鋼,痛心疾首,道:「你無父無母,哪裡知道這些負心漢的路數。

他哄你欺你騙你,吃干抹盡,痛快了,怕你鬧,就編出這些話嘮搪塞。你又不懂,還想著替他保全名聲。真是被人賣了還給人家數錢。」

江落聽著似乎有點道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師父不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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