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無序的罡風裡夾雜著冰雪碎渣,亂刀般落在身側與臉頰。
很奇怪,若在平時她肯定不是喊冷就是喊疼,半刻也待不下去,可當下心裡居然很「欣喜」地想——這個還挺有效。
瑤持心浮躁的情緒已經在堪稱粗暴的風雪冰天下凍得分毫不剩,她竟無意識地牽起嘴角,近乎帶著某種不成功便成仁的瘋狂,孤注一擲地想:
會管用嗎?
一定要管用啊,這可是她……拼盡全力想出來的辦法了。
*
奚臨結束入定睜開眼時,窗外已是日上中天。
今日照舊清靜悠閒,屋頂落下的幾隻鳥雀正慢條斯理地啄著青瓦,小動響依稀可聞。
以往在山門有雷打不動的早課,他幾乎很難像這般心無旁騖地入定,總是卯初就會被鐘聲敲醒,想不到進了青龍峰反而自在了。
奚臨下床去將桌上放著的冷茶一飲而盡,也就是在這時,同住的幾名弟子有說有笑地回到院裡,似乎剛一起練完功,開頭幾句聊的皆是修行之事。
「咱們觀星台那一片現下騰給別派的前輩修煉用了,我昨日偶然經過,大老遠就瞧見風沙沖天起,靈風陣陣,今年的比試一定很有看頭。」
「嗐,這節骨眼上誰還正兒八經的苦練啊,半桶水才會叮噹響,人家真正厲害的都不吭氣兒。」
同窗連道有理,「又是十年,後起之秀與韜光養晦的,多著呢。」
有人問:「不知我派出場的是哪幾位朝元高手?」
「是林師兄和雪薇師姐。」
那人聞之大喜:「這一屆又有林師兄?那太好了,上回我因事錯過,今年總算能一睹林師兄大展風采。瑤光山劍法雙修的可就只他一個,錯過可沒處再看了!」
眾人正聊得興起,忽聽得一個聲音發問:「這也才倆,還有一位是誰?」
「餘下的那位是咱們的大師姐。」
回話的人並無他意,聽者卻不自覺地改腔換調,帶著點意味深長地揶揄:「哦,是咱們大師姐呀……」
他剛準備口無遮攔兩句,便被人一肘子打斷,對方朝旁使著眼色,示意這院中還住著別人。
一干年輕弟子紛紛望向奚臨緊閉的房門,言語聲戛然而止,隨後扯了點閒篇,就此散了。
屋內的奚臨將外面的動靜聽了個一清二楚。
他對同窗的排擠倒沒往心裡去,只默默站了半晌,無端想到瑤持心那句沒頭沒尾的話。
——若贏不了這場比試,我恐怕有性命之憂。
——大比於我關係重大,無論用什麼辦法,我必須要贏下來。
「性命之憂」之類的說辭,他起初並未在意,畢竟作為瑤光掌門的女兒,輸掉一場比試難不成會要她的命嗎。奚臨只當瑤持心是為了讓自己鬆口,添油加醋的表述。
當然,現在也依舊這麼認為,不過此刻他卻忽然覺得,今年比試的勝負會不會確實對她有什麼重要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