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無能狂怒。」
它道,「你沖我這殘存的一星半點神識發什麼火?」
「真要撒氣,不如回來咱們當面對峙,我有的是話想問你呢。」
這抹神識只是神識,看樣子對方暫時還鎖定不了他的所在,否則就不會耐著性子在此地扯閒篇。
奚臨在近乎凌遲的痛楚里艱難分出一線思緒,飛快理清了現狀。
那人是在等他放開靈力。
他的煞氣太好捕捉,早就成了張牽一髮動全身的蛛網。
「離家那麼久,在外漂泊多辛苦啊。外面的壞人這樣多,你孤身羈旅,難免不遭人窺視,不受人羞辱。回家不忍那些窩囊氣不好麼?」
星光放柔了語氣,簡直是在循循善誘。
奚臨卻再也沒有出聲搭理,他挪開遮眼的手掌,昏黃紅燭下的星眸中閃過火焰灼熱的光,青年想也不想摸出一枚骨釘,釘進心脈上三寸的位置。
那暴起的靈力咆哮片刻,到底不甘不願地被壓制下去。
「沒用的。」
星光慢條斯理,「你壓得了一時壓不了半日,『鎮魔釘』一日也就能用一枚,挨過去了又能怎麼樣呢?拖延時間有什麼意義啊,奚。」
他視這團火光如無物,憑著清醒了三分的頭腦在靈台里喚道:
「師姐……」
彼時的瑤持心還在客房裡修煉精神力。
她手裡的法器委實太多,每一件都沉進去追尋其意識也是個消耗精力的事,因此她又重拾起瑤光山上的舊法子,開始補靈脈了。
難得聽奚臨主動聯繫自己,大師姐得意的小尾巴都搖了起來:「幹什麼呀?師姐正在努力呢,今天剛買的靈樹苗,我打算補一宿……」
言語未畢,靈台上那一頭隱約傳來吞咽的聲音,緊接著是青年飛快的話音。
「來鐵匠鋪後巷……接秋葉梨。」
「鐵匠鋪?」
此話沒頭沒尾,不像他平日講話的習慣。
瑤持心聽出他腔調不對,瞬間警覺起來,「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奚臨想要開口時,體內妄圖衝破鎮魔釘的煞氣一下子刺得他眼前一白,他往後抵著牆,用力抓住胸口的衣襟,行將窒息的難受滅頂落下。
他想說自己可能需要離開一陣。
但又悲觀地覺得,或許不止是一陣,或許是很久,甚至久到再也見不到她了。
僅這麼一想,強行壓下去的靈氣流動便有卷土而來的趨勢,他說不出一個字。
他也想在這種時候承認她的勤奮,承認她已經足夠認真,足夠好了。
然而以瑤持心的敏銳,恐怕會覺察到什麼。
於是奚臨痛苦萬分地躑躅片晌,只將那支釵放在地上,語焉不詳地扔下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