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蒼梧之野那陣子,兩家弟子在外因一頭妖獸起了口角,才順勢延伸到你那場滿地砸坑的大比,一邊說你們瑤光盡養廢物,一邊罵你們北冥欺負弱小,吵了個不可開交。」
瑤持心:「……」
感情她不過是個藉口。
不過藉口歸藉口,林朔依舊不太喜歡北冥這幫人。總覺得這個仙門從上到下戾氣甚重,弟子大多爭強好勝,練劍不似修心,反成了某種執念,透出一股令他不快的氣息。
這下可精彩了,獨木橋上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小弟子們互相看不順眼,只覺同處一室,連空氣也被對方污染得齷齪了,吸一口都倒胃,恨不能立刻避開百里之遠。
奈何,瑤光山這邊先到,萬萬沒有退步把客棧讓出來的道理。
同樣的,北冥劍宗若掉頭就走,儼然便是當著對手的面示弱,分明落下把柄由人恥笑,怎敢此時退縮。
於是雙方最後誰也沒讓步,捏著鼻子用忍受污穢濁物的膈應之色紛紛各自落了座。
隔壁坐著一堆狗屎,任誰都會失去說笑的興致,眾人的聲音比之先前寥落了不少,滿桌僅剩茶碗輕碰的響動。
一時間,客棧由內到外散發出僵持的安靜,連店傢伙計肉眼凡胎都覺察出這兩撥人不對勁,伺候得誠惶誠恐。
劍宗之人會出現在此,恐怕多半也是衝著仙市去的,沿途亦見過些許別派弟子,這倒不稀奇,畢竟北冥本身就在北晉境內。
他們這場偶遇……大概真的只是偶遇而已,並無別的陰謀在其中。
瑤持心沒成想自己的一番舉動會弄巧成拙。
好啊,兩家鬧翻了才好,鬧翻了才會相互提防。
她一面暗自拍手叫好,一面舉目從不遠處劍宗的桌前一掃而過,特地在白燕行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又收回來。
坐在對面的奚臨看見她目光所指,眉峰不可抑制地輕蹙。
即便知道師姐和對方的恩怨輕易不可化解,可他心裡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這種不是滋味儼然已經讓他忘記了先前那準備離開一陣的打算。
斂起視線的瑤持心低頭瞧了一眼擱在桌下的手,五指握了握,力度猶在,無甚變化。
她如今面對白燕行時好像不會再有難以自控的畏懼感了,大劫夜裡挨雷霆捅的那一劍,許是此後老做相同的夢,隔三差五來一下,已經捅得她內心毫無波瀾。
這會兒的她甚至能夠很冷靜地思考出,如果白燕行忽然對自己發難的話,應該用哪幾種戰術可以逃脫和保命。
仔細想想,恍惚連痛恨悲憤的心緒也淡去了許多。
瑤持心所有的情緒都在那場大比中宣洩得一干二淨,太乾淨了,以至於現在看他,心情竟前所未有地平靜。
她以為自己會心潮起伏,會百味雜陳,原來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