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聽得出她言語間有所隱瞞,但又總感覺那種隱瞞和利益、私慾無關——她幾乎不知道「眼睛」是什麼。
當傷勢轉好一些時,她會在村中溜達。
養傷期間,僅短短几日,就跟族裡的人混熟了,上到族長下至孩童,和誰都聊過兩句,每戶家裡都去坐了坐,與人家談天說地侃大山。
人們也有意無意地打聽過她的來歷。
這樣不俗的相貌以及這樣的談吐穿著,大家猜測多半是出自那些靈氣鼎盛的中原一帶,怎麼著也得是位貴族千金。
只有不缺錢花,又不缺靈氣修煉的權貴才對「眼睛」如此無知無覺吧。
然而對此她沒有否認,亦沒有承認,回應得模稜兩可。
誰都不知道她究竟從哪裡來。
阿蒙哥受了重傷,聽族長說是傷到了要緊的經脈,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如今依舊下不了床,以後能不能痊癒還很難講。
不過無論如何,季一家都十分感激她的救命之恩。
這趟出山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採購的米糧全落在了驢車上,車子丟了,阿蒙也奄奄一息,今年的冬天還不知要怎麼過。
小城中的「獵人」虎視眈眈,看見蒙的下場,眾人不得不心有餘悸。
誰落在那幫人手上只怕都很難善終。
快入冬了,村莊一片愁雲慘澹。
那時她的傷剛剛好,正聽見族長唉聲嘆氣,忽然有了主意。
「我可以去啊。」
岐山族上下怔忡地看著她。
「反正我又沒有『眼睛』,不用擔心被人追殺,我可以替你們採辦物資,幫你們買東西——不過就是之前打架露了面,嗯,但問題不大,我易個容就好了。」
畢竟她是與岐山毫不相乾的外人。
事情就這麼敲定了。
族中老小連忙回家翻箱倒櫃,看有沒有能換金銀的東西。
然而值錢的物件此前已經交由阿蒙典當,短時間內再湊不出更多了。
她見狀連連推辭:「不用不用,我有錢。」
「你們只需要替我準備一架小車,以及一頭拉車的牲畜……來個小姑娘替我梳梳頭。」
她穿上男裝,扮作行商的模樣走出山村,就此消失了兩日。
再出現的那天,山坳間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守村人讓幾聲高呼喚過去,第一眼竟看晃了神。
結界外滿地是堆成小山的糧食,比計劃中採買的數量足足多出幾倍,一架牛車根本裝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