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能顯示他性格、身份和愛好的東西。
鄭千玉的微信裡面人很少,不超過兩位數。Forest剛好是第十個。
有種兩個人的熟悉程度更近一步的感覺。
鄭千玉收到他從微信發來的第一條消息。
「下午好。」
鄭千玉覺得這個人有種渾然天成的幽默。
顏料的交接最後以快遞的方式進行。
鄭千玉能感覺到對方是想有一個見面的契機,不過他沒有提出來,還是將主動權放在了鄭千玉手裡。
而鄭千玉認為,如果他們沒有一定要見面的理由,那最好還是不要見面了。
多一個人接觸真實的自己,對鄭千玉來說是一種負擔。
當他拿到Forest的地址,才發現對方的住處離自己很近。之前鄭千玉只知道他住在二十號線邊上,沒想到只隔了兩站。
這種巧合讓鄭千玉渾身發麻了一下。
因為離得近,快遞是上午寄的,傍晚收到的。
一個半米多高的箱子,被送到林靜松家門口。林靜松彎腰把它搬進來,打開了箱子。
鄭千玉是很愛惜畫具的人,包得很仔細,塞了一些填充物防止撞擊。林靜松把畫具箱從裡面拿出來,是他記憶中的樣子。
一個淺藍色的箱子,打開之後第一層是各種各樣的刮刀和畫筆。第二層是摺疊式的階梯,由拉環輕輕往上一拎,一層層顏料升上來,可以清楚地看到尾部的標籤,方便區分顏色。
林靜松和鄭千玉一起去畫材店買的這套顏料,還很嶄新,鄭千玉基本沒有用過,很多是未開封的。
第二天下午,林靜松按照自己在日程上所寫的,走進一個開在老式小區裡的畫室,開始上他人生中第一節油畫課。
畫室開在一樓,外面有片片綠蔭,環境相當僻靜。老師是一個頭髮花白的退休教師,同學則幾乎都是未成年。
林靜松在其中顯得格格不入,但他並沒有察覺自己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同,只是坐在他隔壁的小孩的目光實在過於直白。
於是林靜松沒有什麼情緒地轉頭看了他一眼,這沒有任何心理活動的一瞥讓小孩差點立正,再也沒敢看他。
第一節課教授的理論偏多,大致介紹了油畫和工具。老師說學油畫最好配合練習一些素描的功底,先從靜物開始畫起。
在老師示範之後,林靜松坐在畫板前,握著炭筆,在潔白的紙張上畫出一條頗為難看的直線。
老師背著手走來,看到林靜松的畫面,在心下輕輕搖頭,又看林靜松很坦然的樣子,起碼心態是很好的。
於是他站到林靜松的旁邊,很耐心地指導起來。
林靜松邊畫邊想,他是看過鄭千玉畫素描的樣子的。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初中的教室里,鄭千玉的手指沾了碳粉,他背對著林靜松,畫得如此專注,以至於忘記了時間。
也忘記了林靜松的存在。
第9章
「鄭千玉……」
「鄭千玉……!」
被叫到名字的人回過頭,朋友勾上他的肩膀,道:「下課打球去嗎?」
鄭千玉搖搖頭:「不了。」
天氣很熱,鄭千玉剛買了冰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喝了幾口,他長呼了口氣,抓著領口擺動,想再涼快一點。
「給我也喝一口。」
朋友伸手要拿他的水。
「不給……」
鄭千玉把水拿遠了一點,不讓它被拿走。他的手臂又細又直,白得反著日光,沒人敢和他硬搶。
鄭千玉長得很好,看上去很是乾淨漂亮,當他展露出潔癖或挑剔的一面,顯得非常理所當然。
他踏在我行我素的邊界上,用一張臉提升了別人對他的包容度。
鄭千玉身高不算太高,勝在肢體靈活,在球場上氣勢也足,是個優秀的後衛。
但他最近不喜歡打球了,讓以前經常一起打球的朋友有些納悶。
鄭千玉說他要去畫畫了。
「畫畫?畫漫畫嗎?」
朋友這麼問他。
鄭千玉搖搖頭:「和漫畫不一樣。」
朋友最終也沒有理解他在畫什麼、為什麼要畫畫。就像在球場上一樣,鄭千玉有自己的目標,對於要做什麼他很明確,幾乎不會被人干擾。
脫離一個主流的小圈子,不再引人注目也是,這對鄭千玉來說連割捨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