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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千玉側身蜷在沙發上,將手機平放在臉側,屏幕的光亮使他的眼前沒有那麼暗,指腹在屏幕上划動著,機械音語速很快地讀著文字。

他又打開了微博,想聽聽大家的反應。

鄭千玉一般只會在劇集宣傳時登陸轉發一下,在完結之後挑一個集中的時間上去聽聽總體的反饋,有用的意見他都會記在心裡,以便下次改進。

他有時候也會收到一些讚賞的評論,認同他對角色的理解和演繹。當然,偶爾也會聽到惡評,說他的水平不足,配出來的效果很差。

起初鄭千玉看到這樣的負面評價也會感到不開心。就像他剛開始學畫畫的時候,基礎還沒打好,又一意孤行地畫自己想畫的,被老師批評「眼高手低」,後來集訓、考學、畫作業,到賣裝飾畫,都少不了被批。即使鄭千玉在畫畫這件事上有天賦,也不可能一路上都是順風。

被批評是極其正常的事情,會感到難過也是極其正常的情緒。如今鄭千玉已經沒有什麼稜角,對這種事的接受度也更高了。此外,他將自己和「喻千」這個身份分得很開,真實的「鄭千玉」是什麼樣的,沒有人能通過「喻千」窺視到。

這讓他感到安全。

這次參與的項目ip原著已經相當紅火,鄭千玉聽到自己的消息數量,有5296條。

這個數字嚇了他一條。因此鄭千玉趕緊做了一下心理建設,他知道自己初出茅廬,接下這個角色有很大的運氣成分在。事實上,一個瞎子能找到這樣一份工作,怎麼不算走運呢?

因此,無論是讚美還是批評,都應該儘量心平氣和地接受。況且,沒有人知道他是個盲人,沒有人會將真實的鄭千玉和「喻千」聯繫到一起。

鄭千玉深呼吸了幾下,點開那些消息,聽著機械音將它們一條一條讀出來。

夜幕已經完全降臨,樓棟之間點亮一盞盞燈。最近葉森不在的時間裡,他很少開燈,入了夜也一樣。

安靜的小區裡有人帶著小孩在樓下的花園裡散步,附近某戶人家飄來電視的響聲。這些屬於日常生活的、靜謐的響動細微地進入鄭千玉黑暗的家中,被正在播放的機械音吞掉了。

一隻手被屏幕的燈光映得慘白,放到音量鍵上,按了一下、兩下,將手機的音量開到了最大。他如今所最熟悉的、習慣的,幫他讀取日常中幾乎所有文字的旁白聲音,變得非常刺耳,像一個溫和的靈魂突然變成扭曲的魔鬼,一字一句地讀出那些話。

他一下一下地下滑,觸摸文字,一句還沒有讀完,鄭千玉已經接收了全部的意思,再下一句,再下一句。

「喻千是個盲人」

「因為是瞎子所以選他配瞎子角色嗎」

「好可憐」

「盲人挺不容易的大家多體諒一下吧」

「哪裡傳的消息」

「劇還沒上線就唱衰不好吧」

「我覺得xxx更適合啊」

「盲人怎麼了配得不好一樣噴」

鄭千玉認為這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他知道最正確的回應方式,上線,承認這件事,說「很榮幸也很幸運可以為這個角色配音」「我們的確有一些共通之處,這使我和角色之間有一些心靈上的共鳴」「我會繼續努力給大家帶來更好的作品」。

必要時,鄭千玉可以親自錄一個視頻,非常誠懇地說這些話。他知道自己長得很好——一個漂亮的盲人聲優,他身上的噱頭可真不少。

鄭千玉不是不知道這些,他很知道,他從小就清楚怎麼討人喜歡。如何乖巧地面對養父母,如何軟化鄭辛,如何親近林靜松——鄭千玉不是不善良,只是聰明之餘還有些狡猾。他的驕傲也源於此,只要他想要被喜愛,他就會被喜愛。

身體的殘缺也同樣是博取同情的一件利器。鄭千玉怎麼會不知道?他太知道了,在得知自己將失明而未失明的時候,以此為創作主題做一系列畫作,展示一個年輕畫家失明的整個過程,反覆強調述說他怎樣將畫畫作為畢生的事業,可惜命運如此捉弄人,他還那樣年輕,真是一出殘酷的悲劇!

告知全天下他瞎了,推出這一系列畫作,找學院的同學、老師背書,用盡手段和資源,戴上「視障畫家」這個閃亮的名號開畫展,將他完全失明前的所有作畫都擺上去,以此為母題請人做裝置,做視障體驗區。

榨乾畫畫的最後一點利用價值,還沒完呢,寫一些煽情小文,開始做帳號,可以出鏡,但不能太多,畢竟大眾對盲人的印象是「溫和」「內斂」。對了,做以上所有的事情,鄭千玉都必須展現成他本想要因為殘疾而封閉自己,但在周圍人的鼓勵下才羞怯地走到台前來,這樣的形象才是公眾所喜歡的。

然後呢,現在還流行播客和脫口秀,大可以都做一做,寫腳本文本,試試開放麥。鄭千玉不能算沒有口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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