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在別人看來——他已經和林靜松結婚了。
結婚?
這是他十七歲所想到的那種——那種永遠嗎?
他已經達到了嗎?
即便他人婚姻的經驗告誡著所有新人,在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想像到的永遠和現實往往大相庭徑。
事實上,他們確實也曾經離「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只有一步之遙。
而林靜松依然願意把戒指戴進他的手指。
「永遠」這個概念太苛刻了。鄭千玉覺得如果有某一個時刻幻想過永遠,這也可以等同於實現了永遠。
有一個秘密,鄭千玉從來沒有告訴林靜松。
那就是他曾偷偷看過林靜松發送的那封給十年後自己的郵件,在他十七歲的時候。
林靜松寫下的那平平無奇的幾個字哄得鄭千玉暈頭轉向,在愛河之中徜徉。林靜松並不知道這件事,只覺得鄭千玉有一段時間裡格外主動、聽話,不像之前那樣,不肯讓林靜松親太久。
原來「永遠在一起」這件事,在他們十七歲的時候早就實現了。
鄭千玉按捺下心緒,接受了Lucas的恭喜。Lucas和他聊天,說他最近在跳傘,可惜Jonson現在很少跳了。
鄭千玉從來沒有聽說過林靜松會跳傘。
他疑惑地問:「他還會跳傘?」
Lucas:「我現在的教練和Jonson是同一個,Jonson之前可是跳傘專家,他是可以當教練的水平了。」
聽到這裡,鄭千玉張了張嘴,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他記得,林靜松是有輕微恐高的。這並不影響他的日常,但絕對不會讓他喜歡上跳傘。
Lucas又和他說了Jonson幾年前多喜歡跳傘,讓他的教練現在也一直滔滔不絕地說Jonson的跳傘事跡。
鄭千玉突然感到心臟有一些細細麻麻的疼,這種痛感慢慢地從心臟漫向四肢,抵達指尖末端,仿佛再次經歷林靜松帶著恐懼落下雲層的時刻。
此時,林靜松的辦公室。
林靜松正戴著眼鏡,對著屏幕。他的手邊放著一個小的密封袋,裡面封著一顆非常小的藥片。
林靜松在電腦上輸入刻在藥片上的字母,搜索結果顯示這是一類治療抑鬱障礙的精神藥物。
他慢慢地摘下自己的眼鏡,將其放在那枚藥片旁邊。
第79章
春天剛剛回暖了幾日, 又連續下了幾場雨,仿佛冬天在告示著它的未曾離去。氣溫稍降,出行又穿上了薄薄的外套抵禦微冷的風。
那些因溫暖的天氣而誤會春天走近, 提前盛放的藍花楹被雨打落了。落到地面上,使街道變得濕滑。鄭千玉出行更加小心,被雨水打濕的花比小樽鬆軟的雪容易讓他打滑。
最近鄭千玉出門都由林靜松接送,哪怕鄭千玉曾提出想要單獨出門試試。況且林靜松還有工作,鄭千玉知道,他時常遷就自己,調整工作的時間。
林靜松在家辦公的時間變多了。鄭千玉去李教授那裡做檢查的時候, 他一直陪同,從上午等到傍晚。
鄭千玉近來常做有關失敗的夢。治療的失敗、生活的失敗、愛的失敗,當鄭千玉在清醒時想要防禦患得患失和脆弱——他自認為做得很好, 沒有什麼破綻。但這些東西還是在夜晚會闖入他的夢中。
當他從這種夢裡驚醒時,深深的呼吸打破夜的寂靜。
鄭千玉發現,林靜松也醒著。
他摸鄭千玉汗濕的額頭, 深深地抱他的身體,用一種讓鄭千玉確信自己是活著的、又不至於使他疼痛的力氣包裹他。鄭千玉感覺得到, 林靜松同樣需要這樣確認他的存在。
他是不是也在害怕?他是不是沒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