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挽靈沒有馬上告訴他,而是說:「想知道就先吃飯,吃完就會告訴你。」
怕他不稀罕知道,喻挽靈故意拋出點信息:「是有人叫我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引起了他的興趣,江斯澄深深地看她一眼,拿勺子開始低頭吃飯。
他吃得很慢,喻挽靈不催促,就坐著耐心地等。
趁他的注意力都在用餐上,喻挽靈終於敢認真打量他。
他的皮膚比從前蒼白很多,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眼下的烏青證明他又會持續失眠。
她的視線又往下走,落在他的手背上。
她想: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再次傷害自己的手?那天,她是用力踩了他的手,但是沒有造成外傷。
所以,他為什麼要……
正想著,江斯澄放下了餐具。
他吃完了。
江斯澄用紙巾輕輕擦拭嘴角,抬起眼睛回視她。
他總是這樣很直接地盯著自己,這讓喻挽靈很不自在,她無法形容這種感覺,感覺跟他對視久了會渾身癢一樣。
喻挽靈別開目光,開始交代張助理聯繫自己的事。
從他提出疑問的那一刻開始,她就開始思考要不要說出實情?左想右想,覺得事已至此,也沒必要撒謊,因為撒了一個謊就要用更多謊言去圓。
所以她直接交代了張助理找她的事,並且也誠實地說了自己的想法。
「從小到大,我都沒有做過傷害別人的事。說實話,從那天開始,我每天都過得很煎熬,而且總是做噩夢。這種精神上的折磨也讓我很痛苦。所以我答應來探望你,一是想讓我自己心裡也好受點,二是……我真的很想過正常的生活。」
「其實我覺得我的探望會失敗,因為我知道你非常恨我……所以我也做好了再也不能過正常生活的心裡準備……」
越說,喻挽靈覺得越痛苦,想到灰暗的未來就深感絕望。
特別是看到江斯澄這樣要死不活的樣子。
她搞不懂江斯澄想幹嘛?也想不通他究竟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按理說,從秋嵐入獄那天起,他們之間就應該結束,為什麼會一直沒完沒了地糾纏到現在?
她有太多太多疑問,可是這些問題都得不到解決。
江斯澄靜靜地注視著她,安靜地聽她說完。
他在平板電腦上輸入一行字:「我不恨你」
這四個字無聲、簡單,卻足以讓她震撼。
這出乎她的意料。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會不恨呢?
……為什麼會不恨呢?
江斯澄又輸入一行字:「能不能讓我靠一下?我很想睡覺。」
他用的是請求的句式。
喻挽靈有些不知所措。
也許是他這樣不計較的態度讓她有所動容,喻挽靈愣愣地答應了。
她坐到床上,他躺下去,頭枕在她的腿上。
江斯澄很安靜,手也很安分地蜷縮在胸前。
他躺得很自然,反而讓喻挽靈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把手往哪兒放。把手搭在他肩上是最舒適的姿勢,可是她又覺得彆扭,最後還是選擇把手搭在床上。
江斯澄入睡得很快。
喻挽靈想等他睡沉一點再走,一直不敢動彈,直到聽到他的呼吸聲變得穩定、悠長,確認他已經誰睡熟,才開始嘗試挪動身體。
離開時,她給張助理髮了微信:「張助理,我現在準備回去了。」
張助理沒回消息。
一直到她坐上回江城的動車,張助理還是沒回消息。
他平時回消息還是挺快的,這還是他第一次遲遲不回消息。
她又發了一條微信:「我自己定了回去的票。」
到了江城,她拿出手機聯繫喻香秀,看了一眼聊天列表,發現張助理還是沒有回覆消息。
晚上十一點,喻挽靈終於收到張助理回復的消息。
他先是回復了一句好的,緊接著問:「你是什麼時候走的?」
喻挽靈回覆:「在他睡著的時候。」
對面沒再回復。
又過一周,喻挽靈如約奔赴醫院。
快到醫院時,張助理忽然給她發消息:「你先等等,這裡有點事,你慢點進來。」
喻挽靈:「好。」
對面又補一句:「不確定要多久,好了會給你發消息。」
喻挽靈:「嗯。」
她在住院部外面找了張長椅坐著等,等了一個多小時都沒等到回復。
她發消息問:「我可以上來了嗎?」
對面沒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