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
竊竊私語中,明秋陽安靜的站在門邊,雙眸盯著地面,房門開啟的瞬間,掀起一陣氣流,將地上的浮沙吹起。
沙子重新落地時,一隻靴子踩了上去。
藺言出來了。
低聲交談的犯人們如驚弓之鳥般散開了,哪怕做著靠牆面壁思過的姿勢,他們也不忘高高豎起耳朵。
所有人都在等藺言回答。
藺言如他們所願。
「一共實習三個月,現在已經過去半個月了,」少年笑吟吟的聳了下肩,「時間到了我就走了,大家要記得想我啊。」
三個月?!
藺言實習三個月的事只有嚴安和閔盛知道,伊索不知情,他還以為藺言就打算在桑德拉過一輩子了。
畢竟,他真的融入的很快。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各區的犯人都已經記住了他的名字,甚至會在藺言面前收斂本性,這是多少老獄警都做不到的事。
藺言天生就是幹這一行的料。
伊索只是感到遺憾,犯人們就是愕然了。
震驚的表情蓋過了寒冷和黑夜,成為了A區牢房的主色調,聽慣了刑期十年,刑期八十年,刑期一百八十年,陡然聽到這麼短的數字,眾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才三個月,這也太短了,不是,三個月,認真的嗎?」
顯然,這位犯人已經忘記了上一位實習生僅僅待了一個月就離開的輝煌戰績。
「我還以為長官要留很久,」另一名犯人陰沉沉的咬住下唇:「喂,我們要不要給長官準備點離別禮物?」
室友連忙把頭搖成了撥浪鼓:「哥們兒,別搞,我還想活著出去呢!」
不是所有人都不怕死,尤其是殺過人的人,他們比其他人更加明白生命只有一次的道理。
克里斯曼緩緩捏住了床柱,手背隱隱鼓起青筋,掌心的傷還沒好全,現下只覺得一陣一陣突突的刺痛。
他當然會想念藺言,誰會忘記第一次見面就給了你兩槍的人?
這人嘴上說要和你做朋友,卻從來沒告訴過你,三個月之後,你們將再無交集。
如果牧聞今天沒有問,那他是不是要等到三個月之後的某個早晨才能從閔盛或者隨便哪個獄警嘴裡知道消息?
明秋陽算什麼,藺言才是真正的詐-騙犯。
光下的少年依然在笑著,那雙備受稱讚的藍眸折射出明亮的色彩,克里斯曼看的牙根發癢,恨不得咬穿自己的舌,用痛楚止止癢。
真過分啊,長官。
您的「朋友」受到了欺騙,而您理應接受他的報復。
「我知道三個月很短,但是我很珍惜這段時光,」藺言墊了下腳,耳邊的髮絲也跟著上下晃了晃:「等你們出獄了,還是可以再和我敘舊的。」
他笑得明媚,犯人們卻背後發毛。
就像畢業生不願意在大街上遇到教導主任一樣,出獄的犯人也不希望再見到獄警。
「長官,如果我是面試官,恐怕不會接受只有三個月實習經驗的學生。」
法澤星的資本家克里斯曼換了個腿翹著問:「三個月能積累什麼經驗?」
「跟面試官吹噓啊。」
藺言理直氣壯的說:「你以為誰都能說一句我在桑德拉當過獄警嗎?」
正是因為外界對桑德拉的不了解才讓這座監獄有了「罪犯朝聖地」的名頭,而這裡的獄警也成了外人眼中的「敢死隊」。
和重刑犯共同生活的經歷足以得到大多數人的驚嘆。
不過藺言絕對不會告訴他們食堂的草有多難吃。
「那我還在桑德拉當過犯人呢,」牧聞將腦袋從牢門後伸了出來,「長官,你看我能不能也去面試一下,我有三年的桑德拉生活經驗。」
「你嘛…」藺言反問道:「你學歷高嗎?」
牧聞一愣。
藺言鼓了一下臉說:「學歷不夠的話,面試之前就已經被刷掉了。」
別說三年了,第一關過不去,牧聞就算在桑德拉服刑三十年都沒用。
他倒是可以考慮一下直接劫持企業老闆,說不定可以威逼利誘換一份崗位,當然,失敗的話就是在桑德拉服刑時間上再增一筆。
左右都是賺的。
牧聞訕笑了下,將腦袋縮了回去。
桑德拉包吃包住,傻子才出去找工作。
明秋陽輕輕拉了一下藺言的衣擺,聲音平靜的說:「長官,已經十點了。」
「長身體的年紀不能熬夜。」
【藺言:他真是個好人。】
【夏娃:腰子怎麼說?】
腰子不會說話。
腰子的主人也說不了話了。
【夏娃:提醒你一下,克里斯曼情緒波動比較大,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