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繞過克里斯曼,給江舒游帶上電子鐐銬,這才牽羊一樣將人拉走。
藺言像推盾牌一樣推著克里斯曼轉了個圈,始終保持克里斯曼的正臉對著江舒游,小聲說:「下次不見。」
兩人遠去之後,藺言「唰」的收回手,向著獄警宿舍的方向走去。
克里斯曼哭笑不得,「長官,你怎麼用完就扔啊?」
「誰讓你騙我。」
藺言只給他看後腦勺,嘴裡咕嚕咕嚕的吐了兩個泡泡,「不是疼嗎?怎麼不留在醫務室?」
「沒騙你,真的疼。」
克里斯曼亦步亦趨的跟著藺言,藺言跨大步他就跨大步,藺言像企鵝一樣挪騰,他也跟著慢下來,始終保證自己像個背後靈。
「朋友之間是不會互相欺騙的,對吧?」克里斯曼開始套用藺言的朋友理論給自己解釋。
海邊不太平,沙子下方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蛄蛹,鑽出一個個柿子大的坑洞,藺言專門跟著洞走,立志跨過每一個小洞。
克里斯曼就隨便多了,一腳能把洞口踩的陷進去。
「長官,你也騙騙我吧,騙完了我們就扯平了。」男人這話說的輕描淡寫,藺言卻停住了。
他扭頭看向克里斯曼,眼尾因為怒意變得微紅,水汽氤氳的眼底跌宕著海浪。
克里斯曼忽的失了聲。
他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麼,他總是會惹怒藺言,有時是語言,有時是行為,當然,激怒他不是克里斯曼的本意。
但結果就是如此。
他又錯了。
於是克里斯曼開始羨慕兄長,羨慕他的圓滑,羨慕他看透人心的能力,但自傲刻在他的骨子裡,這些暗羨就只能埋葬。
克里斯曼不會說什麼好話,但他知道,這個時候該認錯。
認錯,這個詞也是克里斯曼最近才學會的,江舒遊說的不對,他其實在桑德拉學會了很多東西。
海風在耳邊呼嘯,克里斯曼低下頭,接著是頸、腰、膝,他全身都矮了下去,自下而上的看藺言的臉,那綺麗的紅便更明顯了。
克里斯曼屏住呼吸問:「長官,又怎麼了?你先別生氣,你告訴我,我下次避開。」
藺言向來是直白的,哪怕心裡有氣,他也不會憋著不說。
「朋友之間不可以這樣。」少年認真的說。
「你騙我一次,我騙你一次,為了不吃虧這樣反反覆覆騙下去,就不是朋友了。」
反正藺言和溫綸是不會這樣的。
克里斯曼完全沒想那麼多,他只是單純的想要哄藺言開心,畢竟,在克里斯曼的思維中,「朋友」這個詞太淺薄了。
他無法體會理解,自然也不知道這話對藺言來說有些難以接受。
法澤星的居民們將謊言當做一日三餐,將械鬥定為日常生活,朋友為了利益反目更是家常便飯。
但克里斯曼不會這麼告訴藺言。
他只會說:「我記住了。」
反駁是沒有意義的,他想要藺言開心,那就只需要認可藺言的話,克里斯曼特地追出來可不是為了換一次爭吵。
藺言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便重新笑了起來,他牽起克里斯曼的手,和比他高了半個頭的男人並肩走在海邊。
海水漲了潮,一眼望過去,海面上有幾雙發亮的眼,再仔細一看又消失了。
一腳淺一腳深的踩在沙灘上,藺言突然問:「克里,你的刑期還有多久?」
克里斯曼一怔,「問這個幹什麼?」
男人還對藺言短暫的實習期耿耿於懷,一想到兩個半月的時間過得有多快,克里斯曼就覺得海風也難聞,星空也醜陋。
垃圾聯邦大學,三個月的實習期也敢拿出來。
「接你出獄啊,」藺言笑吟吟的抬眸看他,「我看別人都有親人來接,你不是和你哥關係不好嗎?我來唄。」
「但是你別指望豪艦,我還是沒工資的實習生呢,最多給你拉個圓滿釋放的橫幅,五米夠不夠長?」
藺言比劃了一下,眼裡亮晶晶的,克里斯曼看著他的笑容,抿緊的唇也鬆開了。
「四年,」克里斯曼說:「理論上還有四年。」
桑德拉是沒有表現良好就減刑的規矩的,進來了裝的再乖都沒用。
藺言「哈」了一口氣,四年的刑期讓他想起了另一個人,他踮起腳,抓著克里斯曼的手臂湊到他的耳邊說:「偷偷告訴你,封荊也判了四年。」
克里斯曼耳朵一癢,他沒動,像個衣架一樣掛著藺言,「你怎麼知道?」
藺言「哼哼」了兩聲,得意的說:「我朋友多,消息廣。」
感謝小明同學。
克里斯曼也想起了藺言的那位「朋友」,眼底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