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澤抓了抓頭髮,手指在掌心輕輕扣弄,像個多動症患者一樣在畫像前來回踱步,最後問:「你看不出來溫綸對你的心思嗎?」
這話其實不對。
弗朗澤想問的根本不是這個。
他想問,你真的看不出我對你的心思嗎?
但弗朗澤不敢去賭,如果嚇到藺言,或者從此被藺言移出社交圈,那才是真的得不償失。
藺言眼尾輕輕彎起,「看出來又怎麼樣?」
什麼?
弗朗澤一怔,這是他沒想到的回答。
藺言輕描淡寫的說:「他知道我知道,我們從來不隱瞞對方任何事。」
弗朗澤一時語塞,他突然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藺言。
沒有秘密的兩個人,這可能嗎?
不,不,弗朗澤突然又想笑了,哪怕他們的感情如此深厚,溫綸依然止步於「最好的朋友」的行列。
為什麼不告白,是不想嗎?
溫綸沒把握,他也沒把握,弗朗澤壓著石塊的心臟陡然鬆快了,普通朋友又怎麼樣,最好的朋友又怎麼樣,他們爭的又不是朋友的排序。
他們爭的是獨一無二的戀人。
也就是說,他和溫綸其實在同一起跑線上。
想通了這一切,弗朗澤眉毛微微上挑,藏不住的笑意從眼角眉梢流露出來,興奮感如同電流,貫穿全身。
藺言對於情緒的敏銳程度相當高,更何況弗朗澤完全沒有遮掩的意思。
「你很高興嗎?」藺言問。
弗朗澤頷首,他面頰發熱的說:「這是我今天最高興的時候了。」
玩了一天,弗朗澤沒從中體會到樂趣,始終專注於和溫綸鬥氣,現在他才真正發自內心的感到愉悅。
「可我覺得,你還可以更高興一點。」
藺言摘下了鴨舌帽,髮絲散下來,穹頂的光線虛幻的不真實,一圈圈細碎的光暈籠罩著藺言,他澄澈的藍眸,他頸側脆弱的白色,他腕骨上淺色的小痣——他像一把軟刀子,割開弗朗澤的喉管。
呼吸都使不上力。
弗朗澤呆呆的看著他,肩膀撞到了身後名為《真心》的油畫,他直直的看著藺言走近,一隻手伸進了他的口袋。
什麼東西被抽了出去。
弗朗澤瞳孔驟縮,不等他喊出聲,藺言已經看到了那張照片,他「哇」了一聲,藍眸驚訝的睜大。
那是一張弗朗澤和藺言的合照,溫綸和其他人被P掉了,而藺言和溫綸緊握的左手也消失了。
幾秒後,藺言又「哇」了一聲。
弗朗澤居然把自己P得更帥了。
「真過分,」藺言嘟囔了一句,「怎麼只p自己啊。」
回憶斷在這裡,閔盛沒能聽到後面的事,他猜測再往後多半涉及到了他不能接觸的東西,戴維家族的秘密之類的。
「而且啊,前輩,你知道戴維和倫納德是姻親關係嗎?」藺言沒骨頭似的向後一倒靠在電梯牆壁上。
中央星的大家族跺跺腳,其他星球就要抖三抖,閔盛再孤陋寡聞也不可能沒聽說過這事。
見男人點頭,藺言繼續說:「斯科特隊長是弗朗澤的表哥,溫綸現在在給斯科特隊長打工。」
【夏娃:準確來說,是打白工。】
溫綸也是倒貼工資上班。
閔盛的心思瞬間活絡了起來。
執法隊要是知道褚沙還活著,對玉吉星星長來說可是個天大的把柄,溫綸正好在執法隊……如果玉吉星星長知道,溫綸恐怕會淪為斯科特和玉吉星星長鬥爭中犧牲品。
但只要玉吉星星長盯上溫綸,藺言也有極大的可能性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閔盛從不做風險太大的事。
「前輩,你又在想什麼呢?」藺言突然靠了過來,鼻尖動了動,像是聞到了什麼味道。
閔盛剛想說話,也突然停住了,空氣中飄蕩著一股鐵鏽味,給兩人送去警告。
電梯門已經反覆開合了多次,這一次,藺言終於走了出去。
S區的電梯外,一條小型赤尾蜥盤著身體倒在沙地上,血腥味就是從它身上傳來的。
閔盛快步走過去,蹲下身翻看了一下赤尾蜥的屍體,致命傷口在頸部,一擊斃命,但奇怪的是,造成傷口的既不是異獸啃咬,也不是刀具,摸上去皮肉分離,像是被什麼粗糙的東西劃開了。
藺言站在閔盛身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這個傷口他可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