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進桑德拉的犯人里不存在和意外,全都是主觀上想要作惡,因此這些人也更加記仇。
新來的A區犯人按規定要連續五天注射肌肉鬆弛劑,在這五天裡,他們全靠營養液維持生命。
封荊的情況比較特殊,他不是桑德拉監獄有史以來第一個二進宮,他是第一個把自己的後路全切斷了的二進宮選手。
這五天裡只要有任何一個犯人想要對封荊下手,他都無力逃脫。
閔盛擺了擺手說:「監獄長讓先把他關進小黑屋,單獨一個房間,關五天。」
此話一出,幾人都愣了一下,一入獄就喜提五天小黑屋,嚴安到底是有多不放心他啊。
封荊想笑,但他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只能動動眼珠表達得意的心情。
得意不了多久,封荊被帶到了小黑屋,房間裡瀰漫著腐朽的氣息,一張冰冷堅硬的鐵床上鋪了層薄薄的毯子,寒意仿佛能透過皮膚直達骨髓。
封荊被兩名獄警抬到了床上,藺言站在門口,光線從他的背後射進屋子裡,只能照亮小片區域。
「他這樣會不會不舒服?」門口的少年問。
「他沒感覺的。」傑森拍了拍膝蓋上蹭到的灰說。
藺言這才重新笑起來。
封荊艱難的動了動脖子,額頭幾乎滲出了汗,才終於看清楚光下的人,他在海邊和在這裡完全是兩個模樣,小黑屋天然自帶的陰森氛圍足以讓任何人變得陰冷。
哪怕藺言眉眼含笑,依然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鬱氣,他輕輕舔了下唇,試圖緩解痛楚,卻只是讓傷口更加明顯的暴露在空氣中。
封荊聞到了混雜在霉味中的血腥味。
又濃又重。
有的來自隔壁的房間,有的是這個房間曾經的遺留物,在這混雜發腥的氣味中,封荊像狂熱的淘金者,一點點抽絲剝繭般將獨屬於藺言的血腥味剝離出來。
只是普通的血而已。
不值得他念念不忘。
第一天。
封荊想,今天是第一天。
五天而已,不長,一覺睡過去,一天就結束了。
這麼想著,封荊緩緩閉上了眼,耳邊有腳步聲忽遠忽近,沒一會兒,他聽到了門板閉合的聲音——獄警們走了。
真的走了嗎?
心懷警惕的男人又等了一會兒,在心裡默數了三百個數字,封荊終於再次睜開了眼。
房間裡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牆角的方向突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封荊神色一凜,臉卻偏不過去。
是誰?
居然還有人沒走?
他留下來做什麼?
「哇,真的好黑啊,我差點撞到牆。」藺言一邊說一邊舉起終端,屏幕中照出幽幽的藍光,正對著封荊的臉。
沒有注意男人陡然縮緊的眸子,藺言扭身開了門,只見獄警們去而復返,搬了張桌子和椅子進來,放在距離封荊半米遠的地方。
藺言笑著和他們道了謝,傑森將一個黑皮筆記本遞給他,「這種的可以嗎?」
「可以。」
藺言翻了兩下,這筆記本多半是從嚴安的辦公室里翻出來的,裡面一片空白,但邊角里藏著木屑。
傑森點點頭,離開前警告的瞪了一眼封荊。
「咔」
們再次合上,藺言坐到桌前,將終端豎著放在桌面上,接著翻開筆記本,旁若無人的寫著什麼。
封荊像個空氣一樣被無視了。
【夏娃:畢業論文主題,觀察封閉環境下犯人的情緒變化?】
【夏娃:你還真不白來。】
藺言嘿嘿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的屈指蹭了一下鼻尖,將大致環境描述了一下後,他扭頭看向觀察對象。
封荊直挺挺的躺在鐵床上,當藺言看他時,他也在看藺言,即使面無表情,藺言也感覺到了一股排斥感。
「你很怕我嗎?」少年歪著腦袋問。
封荊當然不怕,他手上死過的人比藺言的工資還多,該害怕的是藺言才對。
得不到回答,藺言一手托著下巴道:「肯定答案就眨左眼,否定就眨右眼,懂了嗎?」
幼稚。
一邊這麼唾棄著,封荊一邊眨了下右眼。
「我就知道你能溝通!」藺言高興的拍了拍手,左手捧起筆記本,又手伸出食指在空中畫了個圈,「能告訴我你現在的心情?高興就眨左眼,難受就…」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封荊接連眨了好幾下右眼。
少年被逗笑了,手中寫下了一行字,揚起臉說:「你真有意思。」
封荊眨了下右眼。
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