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麼悠閒?
眼皮跳了跳,一股怪誕的感覺湧上心頭,腹部的血似乎在毫無顧忌的流淌,封荊一時間無所適從。
燈光下,藺言發現了封荊被咬破的下唇,揚起眉問:「你怎麼也咬破嘴了?」
「我沒…」封荊下意識想要反駁,這不能叫做傷,只是小小的破皮流血而已。
但在藺言眼裡,傷口沒有大小之分。
「別說話了,」藺言捂住他的嘴,面色擔憂:「你為什麼一直在受傷?」
這個問題封荊也想知道。
雖然他自己很愛違背規則,但這些天來,封荊的受傷頻率已經超過了桑德拉的任何一位犯人,榮獲第一。
他動了動唇,剛想說話,突然喉口湧出一股腥氣,「哇」的一聲,封荊側頭吐出了一口血,傷上加傷,別看封荊現在還能動,身體早就在安全線邊緣徘徊了。
藺言坐起身,從口袋裡抽出帕子,輕輕的按在封荊的唇角,問道:「你還好嗎?」
血很快將手帕完全洇濕,封荊一時間眼前發白,甚至分不清落在唇上的溫度究竟是來自自己的血,還是藺言的手指。
是因為他太冷了嗎?
封荊有些恍惚,不然為什麼這點溫度能燒得他皮肉發疼。
封荊聽到自己心跳的厲害,不知道是不是殘留的毒素造成的副作用,脈搏里的血液冷凝後又沸騰。
「沒事的,沒事的…」藺言環住封荊的背,臉壓在他的肩上,拖長了音節說:「抓緊時間養傷吧,老闆說要重罰你。」
藺言被雨水浸濕的發壓住了封荊皮下跳動的脈搏,讓他感到微妙的窒息,拉成弦的神經在斷開的邊緣游移。
封荊笑了聲,哪怕全身都已經發出了警報,他也不忘記嘴上討回利息:「別聽他說了什麼,嚴安就是個膽小鬼,只會放狠話。」
他們的姿勢像是抱在一起,封荊的臉同樣和藺言的耳朵靠得極近,他一說話,熱氣就噴在藺言的耳根,痒痒的。
藺言想躲開,但封荊無力的身體只能靠著他,不然就會向前倒下。
「就算這樣,他總不會不罰你了吧?」藺言輕輕拍著封荊的後背說:「如果放過你,其他犯人會更加無所顧忌。」
不能給犯人任何機會,不能讓他們有任何僥倖心理。
重刑犯們的一次試探造成的後果遠遠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哼。」
封荊嘲諷的笑了聲,道:「誰不知道他欺軟怕硬,不管他發不發威,有後台的犯人都不會把他放在眼裡。」
克里斯曼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話說到後半句,封荊幾乎沒了聲音,全身都在叫囂著痛,他的身體仿佛要碎成一片片肉塊了。
藺言不置可否。
欺軟怕硬沒什麼,反正嚴安也不管事,只要獄警們按規矩進行獎懲,還是能讓犯人們乖乖聽話的。
至於封荊這種刺頭——他現在的傷勢就很好的說明了問題。
藺言都怕他哪天兩眼一閉就這麼死了。
「你知不知道現在犯人之間都在傳什麼?」藺言輕聲問。
「什麼?」
「他們說我虐待你。」
藺言有些生氣的咬住唇內側的黏膜,虎牙尖尖戳的發疼,「你說,我虐待你了嗎?」
封荊不好說。
藺言確實替他放毒,替他包紮,確保他能一次次的活下來。
但是,同樣是藺言,給予他最多的痛苦,讓他嘗遍了挫敗感。
等了幾秒,藺言抬起頭,手輕輕按住封荊的後腦勺,讓他低下臉,呼吸交錯,只差一點就蹭到了鼻樑。
藺言再一次用輕而緩的嗓音問:「我虐待你了嗎?」
燈光淡淡的籠罩著藺言漂亮的眉目,細碎的水色在他的眉間蔓延,薄唇染了緋色,破開的皮還沒長回來,笑起來時,那一點深紅躁動又惹眼。
封荊喉口發緊,他再一次感覺到了腥氣,熟悉的鐵鏽味在口腔中奔涌,封荊掃了眼藺言的臉,強行將血咽了回去。
片刻後,藺言看到封荊眨了下左眼。
少年的眼尾立刻泛起層層螢光,他笑著擁住封荊的肩,從他手裡勾回自己的項鍊。
「我就知道!」
「你真好。」他說。
兩人的心口貼在一起時,十字星吊墜也隔著衣物壓在了封荊的皮膚上。
鐵鏽味從心口上升,融進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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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玉成和封清嘉只有一面之緣。
每一個邊緣星出身的孩子都有一個名為中央星的夢,他們從小就聽著旁人將中央星描述的天花亂墜、遍地黃金,邊緣星缺乏的一切,在那裡都是在普遍不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