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言又拍了一下封荊的左手道:「我當然怕死啊,努力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考上了聯邦大學,冒著風險來桑德拉實習,終於熬到了實習結束,馬上就可以迎接新生活了,要是就這麼死了,我之前的付出不都打水漂了?」
藺言說了長篇大論,封荊一個字都不信。
男人用篤定的口吻說:「怕死的人不該像你這樣,你從進門時就發現了我,非但不叫人,也不離開,反而直接掀開床單和我正面對上。」
「而且,你進門之後第一件事就是開窗,直到我動手才叫來機械人,你其實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不是嗎?」
冷笑一聲,封荊繼續說:「明知道我是來殺你的,你還和我一直玩到現在。」
「不,不對,」封荊搭在地面上的手緩緩捏緊,「不是和我玩,是你在玩我。」
「藺言,你根本就不怕死,你知道我殺不了你,你可以有恃無恐。」
他一通分析的頭頭是道,藺言聽著只覺得他好像在說另一個叫做藺言的人。
不是,我真的怕死。
「你先等一下…」藺言想要解釋兩句,封荊的嘴已經搶先了一步,他越說越來勁,提到了他的室友,放他離開小黑屋的尹玉成。
「尹玉成也是你安排給我當室友的,你對桑德拉的犯人了如指掌,你故意讓尹玉成告訴我密碼,就是為了試探我今天究竟會不會來,對嗎?」
少年睜著一雙茫然的藍眸,抿了抿唇,最後嘆了口氣。
行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破罐子破摔似的,少年說:「對,我什麼都算計好了,行吧,我連宿舍燈會壞都算好了是嗎?」
話音剛落,只聽「噠」的一聲,白光瞬間穿透了薄薄的被單,驅散了被子下方的黑暗。
來電了。
完了。
藺言閉上嘴,看著封荊驀然縮緊的瞳孔和驚訝的神色,無言的閉上了眼。
這下真的解釋不清了。
當天晚上,藺言沉默著掀開床單,爬到自己的床上躺好,被子一蓋雙手張開說:「行了,你來殺我吧,我準備好死了。」
但是封荊是誰?他輕而易舉的腦補出了一堆藺言的後手,堅信這是藺言布的下一個局。
哪怕藺言睡著了,封荊也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最後,一直到天將將亮,封荊終於動了。
他走了。
藺言睜開眼時就從夏娃嘴裡得知了封荊昨晚的所作所為,一時間無言以對。
「好神奇。」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藺言輕聲問:「我要是裝個機械臂是不是也會擁有這樣非人的腦補能力?」
【夏娃:別想了,你弄不到。】
人脈不夠。
傷心的實習生選擇閉上眼繼續睡他個昏天地暗,當了保鏢就沒有這麼健康的睡眠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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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言離開桑德拉的那天,斯科特來了。
弗朗澤興高采烈歡欣鼓舞,不枉他天天求神拜佛,果然把斯科特給求來了。
但斯科特一來就直奔最深處,看都沒看其他牢房一眼。
執法隊成員分散開檢查劫獄後的現場,獄警們在斯科特面前就像被提了脖子的雞,安靜的不像話。
S區毀壞的天花板修了一半,還空著一個窟窿,斯科特仰著頭看了一會兒,突然縱身一躍,徒手爬了上去。
以嚴安摳門的德行,S區的樓頂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地的碎石和厚厚灰塵。
斯科特蹲下身仔細看了看,找到了幾人的腳印,他低聲呢喃道:「五個人,和藺言描述的一樣。」
其中一個腳印沾了血。
他又走了一圈,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斯科特沉吟了一會兒,緩緩地踩住那個暗紅色的腳印。
當他和那名劫獄者的位置完全重合時,斯科特一垂眸就看到了兩根被撞彎的欄杆,在欄杆的前方不遠處,是獄警們所說布滿鮮血的位置。
斯科特的腦內模擬出了當時的場景,一名劫獄者從這裡跳下去,踩中了一灘血,接著走向藺言,中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總之,最後一名S區犯人被帶走了。
跳回地面,斯科特隨口問了句:「被帶走的是哪個犯人?」
被嚴安千叮嚀萬囑咐不能透露江舒游的名字,獄警們齊齊搖頭,都說那人身份不明,是監獄長親自帶回來的。
「嚴安?」斯科特有些意外。
繞著牢房走了幾圈,斯科特轉身向著弗朗澤的方向走去,和藺言一樣,斯科特只看到了一團鼓起的被子。
敲了敲欄杆,斯科特揚聲道:「出來,弗朗澤戴維。」
斯科特都叫他大名了,那弗朗澤還能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