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擺脫了怕水的弱點,還剩下最後一個。
鬆開藺言,尤利塞斯拖著一身濕漉漉的衣服上了岸,「動手吧。」
早早接到「殺了藺言」任務的保鏢們愣在原地,他們來之前已經預想了無數「摔杯為令」「群起而攻之」之類的情況,唯獨沒預料到這個。
保鏢隊長驚得心臟短暫的罷工後,深吸一口氣才再次運作起來,給缺氧的大腦送去救援。
有他第一個帶頭,其他保鏢也舉起了槍,直指泳池中的少年。
他們親眼目睹了尤利塞斯的失控,但跟著尤利塞斯這麼多年,保鏢們不會質疑他的任何決定。
藺言撥開眼前濕漉漉的髮絲,正對槍口也面不改色,「您要殺了我嗎?」
尤利塞斯反問:「你要求饒嗎?」
藺言緩緩游到池邊,雙手搭在冰涼的瓷磚上,抬起頭自下而上的看著尤利塞斯,「您不想要尹玉成和封荊了?」
尤利塞斯扯了扯唇,「我已經過了相信聖誕老人的年紀。」
「嗯…」藺言將濕法撩到耳後,粲然一笑,「那就當我真的是聖誕老人吧。」
「今晚,我會把尹玉成帶到您面前。」
殺藺言,還是招攬尹玉成?
選擇權似乎在尤利塞斯手上,但心中的天平早已傾斜。
尤利塞斯定定的望著水池中的少年,他的藍眸同水面似乎同出一源,像是蠱惑人心的海妖,藏在水下的雙腿說不定早就化成了足以絞死人的森然魚骨。
看著看著,塵封多年的記憶捲土重來,窒息感潮水般從四面八方襲來,擠壓著他脆弱的氣管。
哪怕是當初落水的時候尤利塞斯都沒有這麼難受過。
藺言賦予了他新的弱點。
藺言不知道尤利塞斯在想什麼,伸出手笑著說:「老闆,拉我一把。」
這話是藺言說的,也是尤利塞斯想說的。
他快被淹沒了。
看著那隻帶著水珠的手,尤利塞斯彎下腰握了上去。
「嘩!」水聲涌動。
藺言用力一拉,尤利塞斯再一次跌了下去,濺起的水花將始作俑者也澆的徹底。
男人狼狽的浮出水面,望見不遠處的少年笑得肩膀微微顫抖,一搖頭就抖落一片水珠。
幼稚的報復。
尤利塞斯想,他原本可是打算殺了藺言的。
第73章
在尤利塞斯的計劃中, 他應該在今天殺了藺言,剷除掉自己最後一個弱點。
霍華德家主需要利益至上的頭腦,而不是「喜歡」之類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好處的東西。
他看不起克里斯曼,自然也不屑於變成克里斯曼那副搖尾乞憐的模樣。
但實際情況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尤利塞斯非但沒有擺脫這樣脆弱的情感, 還因為藺言再一次討厭了水。
水聲涌動, 尤利塞斯再一次游到了泳池邊, 風一吹, 周身的溫度都被捲走了,一股冷意從脊背向兩邊蔓延開來。
他向來畏寒, 手指已經凍的微僵, 由於尤利塞斯一貫的高傲姿態, 周圍的保鏢也不敢把外套脫了給他。
怕尤利塞斯覺得冒犯。
尤利塞斯只能強忍著寒冷再度從泳池裡爬上來, 藺言年輕身體好,居然還能在下面對他笑著招手,尤利塞斯太陽穴跳了跳, 真正的意識到自己的年紀帶來的劣勢。
他和藺言相差了整整十歲, 三個代溝,說誇張點,他們已經不是一個時代的人了。
尤利塞斯不懂年輕人的喜好,有時也聽不懂藺言和江舒游之間說的笑話, 至於他的身體——這麼多年來都是如此, 尤利塞斯以前沒覺得有什麼影響,現在倒是不滿了起來。
如果他的身體再好些, 當初克里斯曼連進桑德拉的機會都沒有。
保鏢隊長拿著躺椅上的毛毯靠了過來,低聲問:「老闆,我們還動手嗎?」
尤利塞斯接過毛毯披在肩上, 全身凍結了似的血液終於再一次流動起來。
要不要殺藺言,只在尤利塞斯一念之間,池子裡的少年無聊的拍著水,雙眸時不時轉過來。
【藺言:他總不會真的殺我吧,我有那麼多利用價值呢。】
細數起來,藺言是引誘克里斯曼的誘餌,是尤利塞斯恐嚇關家的假執法隊成員,是江舒游的學弟,尤利塞斯哪怕再不喜歡他也犯不著殺他。
一個理智的霍華德家主不會讓自己的喜惡影響到整個家族的利益,除非自詡理智的尤利塞斯已經失控了。
眉眼彎起,藺言偏頭望著尤利塞斯,那人臉色發白,齊肩的金髮一縷一縷的黏在一起,他垂著眸子,似乎在思考。
殺了藺言還是放過藺言,這麼簡單的問題居然能占用尤利塞斯這麼多時間,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
【藺言:你說,他會不會真的被情緒左右了?】
【夏娃:別的不知道,但他親你絕對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