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呢?他去何處了?」他抓了一個掌燈的雜役問。
「回沈大人, 大人一直在明鏡閣那審犯人呢。」
「明鏡閣?那兒又不是大牢, 他怎麼在那兒審人?」
姜慎接了密詔匆忙來了昭州的目的, 就是為了徹查藏在鎮南軍中的南楚奸細。但這案子牽連頗深……姜慎捏著拳頭, 也只能查到陳文的前任知州朱大海頭上, 早就草草地結了。
他現在還能審什麼人?
姜慎雖嘴不饒人,其實算得上性子沉穩, 不過他脾氣確實也不怎麼好。況且沈楓不知為何有些惴惴不安, 所以, 他便還是朝明鏡閣的方向而去。
明鏡閣院落幽雅隱秘,本是知州府專為接待貴客而設的客院。此時, 門口卻足足守了四個衙役。
姜慎這些年,身邊只有沈楓一個貼身侍衛。為了把他這麼一個前南楚扔到蛇窩裡養的死士抬到檯面上,姜慎明里給他造了個小官世家的假身份, 還封了七品侍從武官。
四個衙役見了他紛紛行禮。
沈楓問:「大人還在裡面嗎?」
如今姜慎這麼尊活佛擱在知州府, 府衙里還能稱為「大人」的就只能是他一個。
「還在。」
「他審的是什麼人啊?」
「是白天捕快們接了舉報, 抓來的逃犯,據說犯的是殺人放火的死罪。」
沈楓越聽越覺得奇怪。一個死囚,姜慎為何親自來審?
「他進去多久了?」
「回沈大人, 一個多時辰前就進去了,端著吃食進去的。」
沈楓聽了這些,當即想要進院。衙役卻伸手攔下他。
衙役面露難色道:「沈大人,大人他吩過咐了,在他出來之前,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這院子……」
沈楓自然沒給這些人為難,只是扭頭繞到了明鏡閣後院,一個縱身躍上了屋頂。他剛動作輕盈地落在地上,就聽到那亮著燈的屋內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給我把手拿開!」
「不拿!姜慎,就算我當你說的是真的…可我、我現在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以前的一切也都不算數了,你不准再靠近我!」
「不是說了幫你想辦法記起來嗎?我又不是在害你!」
「不是害我?不是害我…你剛剛摸哪兒的?」
「酈公子啊酈公子,你我夫妻三年,你全身上下從裡到外哪兒我沒摸過?你現在跟我矜持什麼?」
於是沈楓頭頂著冷白的月光,默默地望著窗欞上映出的兩個緊緊重疊在一起的身影。
一個明顯是姜慎,另一個聲音聽著不知怎麼有些耳熟,但已經帶上了哭腔。
有點眼力見的人都知道這是在幹什麼。
「……好,好,小羽,你別哭,是我錯了……」姜慎明顯耐起了性子,低聲安撫,語氣又軟又哄道:「這樣,你聽我跟你說啊。夫妻之間的恩愛啊,最講究的就是一個『身心契合』。身若相契,心自會相合。所以啊,你只要肯乖乖地跟你夫君我睡一覺,保准什麼都能想起來……」
「啪!」
底下的小人甩了那王爺一巴掌。
「……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說這種話…你現在讓我覺得很噁心!」
沈楓還是怕真出了什麼事傳了出去,他家主子到時候又要被口誅筆伐。長嘆了口氣,咚咚咚輕輕叩了窗。
「王爺。」
姜慎煩得要命,心裡還有點委屈。他青年喪妻,又發誓不會再娶。就這樣獨身了五年,現在看到以為早已去世的老婆死而復生,還這般生龍活虎的……就是起了點星欲又怎麼樣?怎麼就噁心了?
聽到門外有人打擾,他更是暴跳如雷,「他媽的誰啊?幹什麼吃的?!不是說不許讓人進院子嗎?」
「王爺,是我。」沈楓平靜道。
窗戶這才被拉開,衣冠不整的姜慎見了他卻面露喜色。
「阿楓,你來得正好,快去給本王找根結實點的繩子來!不要那種太硬的,把他弄傷了就不好了。」
隨著這些年姜慎為他二哥任勞任怨鞍前馬後,漸漸混成了雲明帝當下最信任的心腹。且他今年才二十四歲,肅王妃又過世得太早。各個世家中但凡有適齡的女孩或者哥兒,主動前來求親的人都幾乎把王府的門檻踏破。
姜慎每次也不拒絕那些求親。那些小姐公子辦的詩會茶會,只要騰得出空,他必然會去赴約。最後搞得一個兩個都自認為肅王對自己有意思,結果爭得頭破血流,就要給小世子當這個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