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要帶著驚闕離開,結果自己卻帶他一塊身陷囹圄,性命難保。
驚闕……
祝尤將那鍋中之物熬製了數日,霜翎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只覺枯燥無味。
倒是奇怪,死到臨頭了,她卻一點都不似想像中驚慌,不知是這十年修行穩了心境,還是在寂修塔下參悟數日消磨了情緒。
鍋中渾濁的液體最終被煉成一抔泥,祝尤帶著它離開密室,臨走前還不忘留給二人一道輕蔑的眼神。
霜翎吐了口氣,她肩上的割傷早便恢復無影,星雲朗的滿身傷痕卻仿佛與最初無異,同樣的苦痛承受那麼多日,他的境況比她可要難過得多。
「阿星,你可還受得住?」
星雲朗抬起眼睫,淡定道:「區區致命傷。」
霜翎苦笑了聲,低嗔道:「虧你還能這般說笑。」
「大難臨頭,留給我說笑的日子不多了,自要抓緊機會才是。」
少年望著霜翎,眼眸中泛起一絲無奈。
「若我能多思考一分,便不會中了祝尤之計,將你也連累了。」
「即便你不說,我想必也會來的。」
霜翎默了默,可惜道:「若冰霖玉還在我手,至少能將你醫治,我們或許便還有反制之機。」
「冰霖玉已不你手中?」
星雲朗詫異,他頓時想起師父與季秋麟一戰時,那姓季的分明受了傷,落地時卻完好無損。那時眾人的注意力皆被尊位更替與師父真身吸引,連他都忘了這件事。
「莫非那季秋麟用的便是……」
霜翎眼眸輕顫,寂然垂下睫羽。
「可惡……」
星雲朗忿忿然啐了一聲。
他嘗試催動傳訊符,旋即嘆道:「連傳訊符也被阻斷,這下可真是窮途末路了。」
他安靜片刻,目光凝滯在少女的背後。
若霜翎能再找回幾分力量,他們未必無法脫困。
「霜翎。」他輕輕喚了她一聲。
霜翎訥然昂起了腦袋。
少年倏然鄭重了神色。「再夢遊一次吧!」
霜翎語塞,「你說得輕巧……」
她要是知道如何進入無我之境,便不用鑽研十年依舊困惑了。
星雲朗:「先前我兩次見證,皆在你力竭之後。這回,你亦是在力量耗盡生命垂危之時得以自愈,所以……」
「你說的,我明白。」
霜翎無奈一嘆。
「我於宗中閉關修煉,幾度耗空靈力與精神力,亦未能進入無我之境,所以應當還缺了什麼……」
星雲朗微怔,垂眉思索時,霜翎驀然又吐了口氣,道:「罷了,無論如何都得一試。」
她挪動被束縛的身軀,擺出靜坐的姿勢,閉目凝思。
星雲朗默默注視著她,聽聞神女秘傳中的功法神通乃是以精神力驅動,也不知是否會同靈力一般,受到此地禁制的束縛。
又不知過了多少時日,傷痛的持續磨損讓星雲朗終難以打起精神,昏昏欲睡之時,他聽見咚的一聲,頓時驚醒一分。
原是霜翎倒在牆邊昏睡了過去。
他等待許久,都沒見她啟開眼眸。
果然失敗了……星雲朗沉重嘆息。
若此法不成,便只有等待大長老再臨之時……
剛想著,密室之門被用力推開。
進來的卻不止有大長老,還有一眾魔族高手。
狹小的密室瞬間鋪滿了人。
突如其來的噪聲觸醒了霜翎的意識,她蹙眉睜眼,剛見到黑壓壓的人影,身子又被用力扯起,束在了木架之上。
「你要做什麼?!」星雲朗頓時凜了面容,咬牙質問門口那布衣老者。
「時機已至,特來邀二人同赴盛宴。」
祝尤精明的眼眸泄出某種無名的瘋狂。
他一聲令下,眾人便將捆成粽子的二人一同抬了出去。
星雲朗忿忿咂了下舌,眼睛瞟著離去的路線,忽而一張蒼老的臉橫入他的視線中。
那張臉中間幾近乾涸的眼珠死死盯著他,好似地底爬出的乾屍,深深震懾了星雲朗。
「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你想趁老夫將你二人放出密室的時候,想著法兒逃遁。」
「哼哼,老夫不會給你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