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檐下的白班黑石鵖兀自叫得輕快,父子二人臉上的神情卻比外邊兒的夜色看著還要冷淡。
謝縱微正想讓長子回去好好休息,卻聽得謝均晏緩緩道:
「請阿耶寬宥均霆,前幾日是阿娘的祭日,每年這個時候……他脾氣總是格外差些。過去了,也就好了。」
過去了,也就好了?
謝縱微險些被他雲淡風輕的口吻氣到笑出來。
他抬起眼,看著從面容、心智到脾性,都幾乎與他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長子,那雙深邃銳利的眼眸中露出幾分譏誚:「均晏,你是替你弟弟覺得委屈,所以特地搬出你們阿娘,來刺我的心。是嗎?」
長子素來心性隱忍,他或許不會相信自己要續娶的謠言,但他實實在在地為他不曾向謝均霆解釋,鬧得家裡雞犬不寧的事而不高興。
他們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手段都是一樣的,都知道怎麼才能讓他痛。
謝均晏默然半晌,才道:「兒子不敢。」
聽著那幾聲鳥雀清鳴,好像是她在自己耳畔嘰嘰喳喳。
如果她在……
一定會為兩個兒子說好話,拉一拉他的袖子,讓他不要在孩子們面前那麼嚴肅。
再者,他也並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
謝縱微閉了閉眼:「出去吧。」
語氣溫和了一些。
只是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仍緊緊繃著,謝均晏看了一眼,收回視線,低聲道:「是。」
謝均晏走了,廊下悠哉游哉的白班黑石鵖隔著門板仿佛也感知到了主人極差的心緒,也不引吭高歌了,安安靜靜地用噱梳理著身上的羽毛。
書房內一片寂靜。
謝縱微靜靜坐了半晌,打開桌案下的暗盒,拿出一條雪青色的手帕。
手帕用的料子很好,在燭光下淌著淡淡的柔軟華光,上面繡著白鶴丹陽的圖案,針腳算不上多麼精巧,但勝在走線自然,原本清傲的鶴也多了幾分翩然的靈氣。
「孩子們都記掛著你,向著你。」
謝縱微凝視著那張手帕。
饒是保存得再好,手帕上也依稀有了些褪色的痕跡。
「……就我是壞人。」
他輕輕貼近那張手帕。
上面早已經沒了她的香氣,冷冰冰一片。
謝縱微閉上眼。
……
還在善水鄉賣力幹活兒的施令窈並不知道父子幾個之間的風雲動盪,她現在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待會兒她要多吃一碗飯。
桃紅的廚藝不錯,尤其是現在她自覺家裡條件好了,做飯也捨得放油放調料,施令窈在她們家裡又住了幾天,吃得小臉白裡透紅,氣色豐盈,任誰看了都要說一聲這姑娘看著身體挺好。
今日是施令窈和周駿他們約好見面的日子,一大早,方斧頭又去村頭二爺家借了驢車,等兩人趕到鎮上的一家茶樓時,才看見他們的影子,等在茶樓門口的周駿幾人便邁步朝他們走來,步履急促,倒是把方斧頭都嚇了一跳。
「施娘子。」
兩邊各自打過招呼,周駿引著她們往樓上雅間走去,施令窈看著汪明頭臉都被巾子裹住了,有些好奇:「汪大哥怎得了?」
周駿睨他一眼,搖了搖頭,沒說話。
汪明支支吾吾的,直到進了雅間,他才把頭上的巾子解了下來,露出一張紅腫可怖的臉。
施令窈嚇了一跳,這可比鄭貴妃當年看著嚴重多了。
汪明嘆了口氣,苦笑道:「施娘子,實在是對不住,我性子急,那日冒犯你了。回去之後,我就開了兩瓶香粉往臉上抹,結果,你瞧,我一個糙漢子都被折騰成這樣,若是那些汴京的大姑娘小媳婦兒用了,還不得舉著刀把我們給砍了!」
周駿沉默了一下。
汪明臉上的慘狀,打破了他們最後的幻想,又有一個兄弟打開香粉用了用,雖然用量少些,但臉上也的確出現了施令窈口中的症狀。
這樣的香粉,完全是害人的東西,怎麼可以拿去市面上賣?!
周駿嘆了口氣:「罷了,是我們識人不清。事到如今,只能另作其他安排。」
汪明恨得咬牙切齒:「冀州那幫龜孫把我們害得好慘!待日後路過冀州,且看我揍不死他們!」
周駿沒有搭理他,只看向施令窈:「施娘子有何高見?」
「說不上什麼高見,周大哥瞧瞧吧。」=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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