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怎麼這麼沒有風度!先是翻他的枕頭,現在又來劫他的阿娘!
他氣勢洶洶地驅馬上前:「阿耶,快放開我阿娘!」
謝均晏騎著馬跟在後面,不發一言,卻面沉如水,怫然不悅的姿態過於明顯。
山礬望了一眼他們身後的鐵甲衛兵,想勸說幾句,身後軟簾微動,有一道淡漠男聲響起:「均霆,你小聲些,仔細嚇到你阿娘。」
謝均霆被他阿耶的厚臉皮氣得險些從馬上跌下來。
會嚇到阿娘的人,明明另有其人好嗎!
「大寶小寶!」
謝縱微將出口堵得死死的,別看他只是一介文官,但施令窈,他有著並不遜色於武將的爆發力,如風姿挺秀的山,平時看著不顯山露水,但也是,很有料的。
施令窈飛快甩了甩頭,把腦子裡那些不合時宜的回憶都甩掉,為了讓雙生子看到自己,她不得不扶著謝縱微的肩膀,艱難地探出一個頭。
「我在這裡!」
兄弟倆看著在阿耶身後拼命蹦躂向他們示意的阿娘,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都怪可惡的阿耶!
謝縱微像是沒察覺到兄弟倆憤怒譴責的視線一般,冷冷抬眉,問:「你們問誰借的人手?」
那群衛兵身上的氣勢過於駭人,並不是戍守皇城的禁衛們會有的樣子。
謝均霆哼了聲:「是秦王。」
秦王。
與謝縱微的猜測對上了。
他側過臉,琉璃般的瞳孔在光影變換下蒙上了一層淺淺的釉色,裡面含著的幽深之色更像是硯台里半涸的墨,濃得令人心驚。
「秦王與你之交,你們十年不見,這份交情還能讓他接著庇護我們的孩子,真是叫我驚喜。」
施令窈看著他面無表情地說完這句話,默默撇了撇嘴。
驚喜沒見著,倒像是生悶氣。
「不過,我們也該擇日上門謝過秦王,雖然他年紀大了,又不曾成家生子,更不知道如何教育孩子,這麼輕易地撥給兩個孩子這麼多人,太過縱容他們,反而容易惹下禍事。但,他畢竟也是好心。」
謝縱微很想冷笑出聲。
年紀大的,又不止是他一個。
秦王年輕時便是個花孔雀,去了邊疆十年,不知道刮人的罡風有沒有讓他收斂收斂那股風騷勁。
謝縱微近乎刻薄地想著,低頭看向妻子時,神色重又變得溫和有禮。
「阿窈,你覺得我這樣安排可好?」
第22章
好什麼好!
施令窈實在不明白這個男人在想什麼, 他對她是夫妻之情,是不得不的責任,還是失而復得的驚喜?
在謝縱微、雙生子還有馬車外那麼多人沉默的注視下, 施令窈很想捂臉。
這個時候, 她很想謝縱微回到她熟悉的狀態。
冷淡疏離,十天半月都不與她親近溫存。
也好過現在的咄咄逼人,讓她尷尬又為難。
見她紅著臉,眸光水潤,腮似香荔, 愈發顯出一種嬌艷欲滴的羞與惱。
謝縱微不動聲色地摩了摩指腹,微笑著追問:「阿窈怎麼不說話?是因為記不起秦王是哪號人物了嗎?」
那隻風騷花孔雀,她能忘了, 那再好不過。
施令窈很無奈, 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小聲道:「人家的衛兵還杵在那兒呢……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那麼刻薄?」
施令窈自認坦坦蕩蕩,和秦王年幼相識, 也不過是因為當年施父承天子令, 入宮擔任諸位皇子的太傅,一來二去, 她自然會比別人多些能與那些皇子公主們打交道的機會。
到了年紀, 她聽從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與謝縱微結成了夫妻。
施令窈納悶, 有什麼地方戳動了謝縱微一些莫名其妙的點, 讓他這麼不顧風度。
也不怕別人聽了回去告狀。
施令窈忽地有些憂慮,謝縱微這麼容易樹敵,該不會遍地是仇家吧?
大寶和他長得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可別被誤傷了。
她兀自在心裡擔憂兩個孩子的安危,謝縱微垂眸,看著她緊緊扯著自己衣袖的手。
潔白、柔軟。
像是開在他手腕上的一朵茉莉花。
天生就該依附著他生存,汲取他的精血長成,與他密不可分,緊密相連。
他的心仿佛也被茉莉花馥郁的香氣浸染,有些醺醺然。
「阿娘。」
謝均晏驅馬上前,打斷了耶娘之間莫名讓人覺得臉紅的沉默。
他遞了一張手帕過去,天青色的配色,看起來乾淨又柔軟。
「阿娘,阿耶身上的衣裳還是濕的,您身子弱,別染上了寒氣。擦擦吧。」
施令窈立刻換上一副感動的笑臉:「大寶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