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很快到了槐仁坊,施令窈下了馬車,腦子裡的亂線球滾來滾去,繞得她愈發迷亂。
直到,她在小院門口看見一個人。
「……苑芳?」
施令窈先是不確定,看到她眼裡浮起的淚,連忙疾步跑了過去。
她回來的消息本該一早就告訴苑芳的,但不巧,前些時日苑芳阿娘生病了,兄嫂要她回去侍奉,一來二去,竟然耽誤到這時候兩人才見面。
苑芳看著俏生生立在自己面前的人,忍不住紅著眼哭了出來,她失態地拉著施令窈的手,來來回回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會兒,見她鮮妍美好,一如當年,她的笑裡帶了滿滿的欣慰,眼淚卻又忍不住滑落得更快、更多。
「你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
苑芳握著她的手在發抖。
當謝縱微告訴她,娘子還活著的時候,苑芳心頭猶如重石墜下,咚的一聲,激起很高的水花,淋了她一身。
苑芳瞪大了眼睛,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書房的門開著,謝縱微的視線落在桌案上的山水擺件上,冰意逼人的翡翠上綠光欲流,淺淺倒映出他此時冷凝的面容。
「她一個人在外面,我不放心。你和她一起長大,你的話,她好歹能聽進去幾句。」謝縱微面無表情,神情寡淡,「這兒有一些補身子的東西,你每日給她燉一盅,盯著她吃下去。還有,我和白大夫交代過了,之後每隔七日,他會去替她請一次脈。若有什麼缺的東西,你遣人和山礬說一聲就好。」
事無巨細,都安排好了。
苑芳默了默。
她心中一直覺得,是因為阿郎昔年對娘子過於冷淡,娘子負氣出門,陰差陽錯之下,招致了後面那場慘絕人寰的禍事。這些年,她之所以還留在謝府,也不過是擔心他很快就要迎娶新婦,沒有人會真心疼愛施令窈辛苦生下的一對孩子。
看著謝縱微煢煢孑立,獨身過了十年,苑芳心中竟然泛起詭異的快感。
他本就該這樣贖罪。
娘子年紀輕輕便玉隕香消,要是阿郎過得太幸福,豈不是很不公平嗎?
但現在,他竟然說,娘子還活著。
去往槐仁坊的路上,苑芳的心一直高高懸著,哪怕她知道,謝縱微沒必要在這種事上騙她——也說不準,萬一他是真的瘋了呢?
只有緊緊握住施令窈的手,確認著她的溫度與存在,苑芳的心才完完整整地落了下來。
「苑芳,不要哭。」施令窈溫柔地替她拭去面頰上落下的淚,「喜極而泣的眼淚很珍貴,滴兩滴應應景就好啦。」
苑芳被她逗得忍俊不禁。
她確定了,是娘子,是她陪伴著一起長大的娘子,她的一顰一笑,熟悉的俏皮語氣,都烙印在她的記憶深處,隨著她熟悉的玉麝香氣一起涌了上來。
「走吧走吧,我們進去說。」
施令窈的話音剛落地,在一旁手足無措地等了好一會兒的綠翹連忙上前,幫著拎過苑芳帶來的幾個包袱,又主動推開了門,請她們進去。
苑芳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笑著看了她一眼:「是個伶俐的丫頭。」
綠翹臉紅了。
施令窈笑著拉苑芳進了屋。
苑芳一進屋,把屋裡的陳設、用品都打量過一遍:「委屈娘子了。」
綠翹聽著這話,心裡咯噔一下,更怕那位看起來便很精明能幹的姐姐待會兒點評到她身上,放下包袱之後又連忙去燒水泡茶,越急越慌,她失手把茶壺蓋摔在了地上,看著一地的碎瓷片,綠翹臉都漲紅了,道過歉後連忙蹲下,想用手撿起來。
卻被苑芳厲聲喝止住。
綠翹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可憐巴巴地看著施令窈。
「直接用手去撿碎瓷片?也不怕手被割傷嗎。」苑芳嘆了口氣,去院裡拿了掃帚過來,「不用慌,慢慢來就好。」
見施令窈也笑眯眯地點頭,綠翹心裡沒那麼慌了,紅著臉接過掃帚,說了聲是。
施令窈和苑芳的關係早已不是主僕那麼簡單,施朝瑛很疼愛妹妹,但她生性要強,將自己每日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不怎麼有空陪伴妹妹,小小的施令窈便將苑芳視作了她的第二個姐姐。
現在二人重逢,自然有很多話要說。
苑芳得知了施令窈的奇遇,也是感慨不已,雙手合十連連作揖:「老天保佑,娘子是有福之人,必定逢凶化吉。」
當年她被人一棒子從背後敲暈,再醒來,便得到了施令窈坐著馬車衝下懸崖的事。
苑芳這些年不知哭過多少次了,但看著面前年輕鮮活的女郎,她閉口不談自己的傷心難過,只高興道:「老爺和夫人要是知道你回來了,不知道該有多高興。」
施令窈無意識地絞著自己的手指:「嗯……謝縱微派人去給阿耶阿娘送信了,應該不久就能到江州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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