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的眼尾沒有飄上一點兒紅的話。
施令窈悶悶地別過臉,不想看那張令人目眩神迷的臉:「你一大清早來我這兒,就是為了這件事?」
謝縱微頷首,修長有力的手捏住被角,往她身上蓋了蓋,想要結束這個讓她不開心的話題。
「還困嗎?再睡會兒吧。」
「我還以為你要說,阿窈,天色已經不早了,該起床用早膳了。」
妻子模仿自己的語調,惟妙惟肖,但她的聲音清亮柔美,偏偏做出一副深沉模樣,顯得有些滑稽。
謝縱微抿緊唇:「但那樣,你會很不開心。」
早睡早起對身體好,但偶爾賴床一次,也無傷大雅。
謝縱微睜隻眼閉隻眼地這麼想著。
……雖然他知道,沒有他盯著,苑芳她們都是溺愛她的性子,哪裡捨得勸她早起。
施令窈狐疑地看他一眼:「你有這麼好心?」
謝縱微臉上的笑意溫和又無奈。
「自以為是的苦果,我已經嘗過一次了。」
「再把你禁錮在我的自以為是里,我們或許會變成一對怨侶。」
他的語氣懇切,眸色亦真誠,施令窈的視線卻止不住地被他泛著淡淡紅櫻色的唇吸引過去。
呸!誰和他是侶!
剛剛被他用謝擁熙的事兒岔過去了,施令窈後知後覺地生氣起來:「你要讓我開心?你是想讓你自己開心吧!」
謝縱微想起自己先前的孟浪,微微抿唇。
不好狡辯,也不必狡辯。
施令窈接著發氣:「你剛剛算什麼?欲求不滿的登徒子?」
做了這樣親昵的事,他竟然一個解釋都不給她。
好像水到渠成,再自然不過一般。
他們現在算什麼?
恩愛夫妻,不是。藕斷絲連,不算。
但他偏偏給了她一個吻,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吃又沒吃飽,還把人的心吊得高高的。
施令窈越想越煩,撈起一旁的枕頭砸向他:「快滾快滾!看到你我就犯噁心!」
謝縱微面頰發燙,第一次做登徒子,被妻子這樣毫不留情地嬌聲斥罵,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羞窘。
卻不後悔。
「阿窈,是我錯了,你別生氣。」
施令窈更氣了。
錯在不該親她,還是錯在意亂情迷?
她扭過頭去,緊緊繃起的小臉美得驚心動魄:「謝縱微,我真討厭你。」
他可以理直氣壯與她親近的時候,偏偏要克制要忍耐,這會兒他們倆該橋歸橋路歸路的時候,他又春情蕩漾意亂情迷了。
哪怕他願意把他的欲望他的不堪暴露在她面前,施令窈心中都好過些。
但他仍是一副風度翩翩儀表俱華的模樣,一點也看不出為她動情的模樣。
施令窈討厭,甚至是厭惡他的冷靜。
聽著從她口中親自說出的『討厭』二字,謝縱微呼吸一滯,沒有說話。
似是不為所動。
施令窈扭過頭去,深深呼了一口氣,安慰自己眼不見為淨。
下一瞬,卻有竹上甘露般的清冽氣息靠近。
餘光之中,出現一抹頎長身影,又緩緩低下,好像一支姿態清高的蘭花,亦忍著羞恥,順從著內心的貪與欲,湊近她、低下頭,甘願把最美最脆弱的花苞展現在她面前。
謝縱微半跪在腳踏上,仰頭看她。
這是一個自願處於弱勢的姿態。
「不要討厭我,阿窈。」
他輕輕握住她的手,貼上他微涼的面頰:「是我錯了,你打我出氣,好不好?」
施令窈眼眸微微眯起。
眼前的場景莫名和當初兩人重逢,在馬車上,他也是這樣握著她的手,觸上他的面頰。
「不了。」
施令窈冷笑著拒絕:「我怕待會兒給你打爽了,白白便宜了你。」
她柔軟的手仍覆在面頰上,帶著幽幽的玉麝香氣,他心中微盪。
她沒說錯。
脫下那層自以為是的偽裝,他就是這樣一個輕浮孟浪,恨不得時時刻刻與她連在一起,永不分離的登徒子。
謝縱微默認了她的話。
濃密鴉羽垂著,冷白面頰下隱隱透著紅,像是極薄的瓷上洇開了一抹胭脂紅。
莫名顯出幾分活色生香。
施令窈心志堅定地抽出手:「我要出去了。」
謝縱微仍半跪在腳踏上,聽她又道:「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反正不許讓別人看見你是從我屋裡出來的。不然你休想我再和你說一句話!」
語氣嬌蠻又理直氣壯。
謝縱微看了一下臉蛋紅撲撲的妻子,放狠話的樣子也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