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越來越大,施令窈哭不下去了,也跟著咧開嘴笑起來。
她曾經有那麼好的親人,但她卻把她們丟在那晦澀灰敗的十年裡,不聞不問,任由她們帶著與她同樣珍貴的記憶,痛苦地活著,生生熬幹了自己。
哪怕施令窈知道,這些都是陰差陽錯之下的業障,但她看著耶娘蒼老了那麼多,憔悴了那麼多,心頭的酸澀與痛苦像被春露滋養的藤曼一樣瘋漲,枝椏牢牢攀住她的心脈,勒得她喘不過氣來。
施朝瑛輕輕撫上妹妹哭得潮紅的臉,冰冷的水漬濡濕了她的掌心,施朝瑛的心也像落進池沼里一樣。
很難受。但她們團聚了,之後都會是好日子,不會再有別離。
「均晏和均霆都那麼大了,你這個當娘的還這麼愛哭鼻子。仔細別人笑話你。」施朝瑛嘴上那麼說,手上動作卻很溫柔地替妹妹擦著眼淚,「好了,咱們進去說。」
施令窈點了點頭,依依不捨地從姐姐的懷裡退了出去,又緊緊握住施父的手臂。
「阿耶,我扶你。」
施父老邁臉龐上露出一個慈愛卻小心翼翼的笑,他點頭:「好,好,窈娘真懂事,真懂事……」
尾音哽咽,但風度使然,施父低頭遮掩住泛紅的眼。
「走,咱們走吧。我們都想和你好好說說話。」
施令窈重重地點頭:「嗯!」
此時鋪子裡的人並不多,施令窈想著,她或許該慶幸剛剛謝擁熙發的那場瘋誤打誤撞地給她們一家團聚騰出了個清靜地兒。
她冷冷朝謝擁熙的方向看了一眼,謝擁熙立刻就想反擊回去,但她想起剛剛兄長扶著施母過去時,看向她的那個眼神,冰冷得幾欲刺骨。
「謝擁熙,滾回去。」
兄長第一次這麼粗魯地對她說話!
謝擁熙想起這段時日的不順,沒了體己銀子,夫君也與她慪氣分房,婆母那邊又為了這事傳來不滿的風聲,梁家那些僕婦女使背地裡還不知道怎麼笑話她……
她明明該是最風光的那一個!
謝擁熙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還是暈過去吧,至少現在,別讓她面對這種難纏的場面。
瑙紅手忙腳亂地扶著人,見孟思雁跟失了魂兒一樣,心不在焉,也不說上來搭把手,她不由得有些埋怨:「表姑娘,您別愣著,也來幫著扶著娘子一把。」
孟思雁此時滿心滿眼都是謝縱微,哪有心思計較瑙紅的語氣。
謝縱微……高高在上、不容人情的謝縱微,竟然也會對一個女郎,那麼溫柔地講話。
孟思雁看得分明,他望向那個人的眼神里,全都是擔憂與疼惜。那種真情實意,是做不得假的。
堂堂首輔,也沒有必要在這種地方,在她們面前作假。
饒是早已開始相看別的人家,但看著之前相看的對象一反在她面前的冷漠,對著別人噓寒問暖,孟思雁心裡就是有些不得勁兒。
看著暈過去的表嫂,她扯了扯唇角。
只盼著她運氣好些,能尋到一個如意郎君,早些搬出梁家,不要再受寄人籬下的苦楚。
……
白大夫很快就拎著藥箱匆匆趕來。
他是服侍了謝家幾十年的老大夫了,先前謝縱微囑咐他為施令窈調養身子,白大夫已經驚訝過一遭了。
這會兒看著一家人齊聚一堂,只是眼睛都紅紅的,看起來流了不少眼淚,他不敢耽擱,忙替施母把脈,卻半晌沒有說話。
施令窈咬緊了唇,嫣紅的唇被咬得發白,小心翼翼地問:「我阿娘只是一時太激動,才會暈過去,對吧?」
她連一點壞的後果都不願意說出來,有些不好的念頭剛剛冒出來,就被她拼命壓了回去。
謝縱微不動聲色地走到她身後,握住她一片冰冷濕滑的手,像是捧住了一塊兒冰。
袖子垂下,蓋住了兩人交握的雙手。
他看著妻子蒼白的臉龐,低聲安慰道:「別怕,白大夫醫術很是精湛。你忘了,有一次均晏高燒不退,夜裡驚厥,白大夫一來,他便好了。這十年裡都健健康康的,鮮有病痛。岳母也會如此的,安心。」
他的語氣太篤定,施令窈此時心神煩亂,其實只需要像這樣一句篤定有力的回答,安一安她的心,讓它不要跳得那麼快,快到她忍痛忍到有些辛苦的地步。=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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