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府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再有幾日,一家人就能一塊兒搬過去。
飯桌上,眾人熱熱鬧鬧地說著話,施朝瑛拋下的一個消息,卻讓眾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幾位皇子……互相攻訐?」
施父動作微頓。
當今聖人的三位皇子,都曾叫過他一段時日的老師,他對於他們的性子,也勉強算是熟悉。
這三個越長大,越心機深沉,卻愈發懂得遮掩自己的皇子,竟然會有公開撕破臉皮的一日?
「誰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呢?」施朝瑛漫不經心地睨了一臉不感興趣的妹妹一眼,「先是吳王派別的人先跳出來彈劾安王急於剪己之忌,陷害朝臣,兩個派別的人吵得不可開交。過了幾日,又傳出風聲,說是昌王的人在兩派中攪風攪雨,好讓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聽說聖人怫然不悅,動了大怒,龍體有損,已經罷朝兩日了。」
近來汴京的天說不定要變了。
施父與大女兒對視一眼,他眉心的摺痕越來越深,又看了一眼小女兒。
施母嘆了口氣:「吃飯,不說那些煩心事。」不管他們怎麼選、怎麼決定,施母只有一個念頭——只要她的窈娘平平安安,再無苦難。
謝均晏將長輩們話里隱隱的玄機記在了心裡。
他不理解,這麼幾天了,阿耶為何還不和阿娘見面?
難道男人的心就這樣易變,又要讓阿娘承受一次痛苦嗎?
飯桌上,有肉眼難以辨別的風雲波盪,但施令窈心思也落在別的煩心事兒上,沒有注意到席間好幾個人向她投來的視線。
今夜她沒有再跟著阿娘還有長姐一起睡,獨自回了她之前的屋子,抱著苑芳給她縫的大娃娃,夾緊了白藕似的腿,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人在睡不著,腦子又微微困頓的時候,腦海總是出奇活躍。
翻來覆去烙了半夜煎餅,施令窈終於忍不了了,翻身坐了起來,隨意扯了一件紗衣遮住雪白,打開窗戶,想看一看掛在天際的月亮。
月亮依舊明亮皎潔,但是站在幽篁翠竹下的人卻讓施令窈有些不敢直接喚出他的名字。
他瘦了很多,原本超逸若仙的臉龐都瘦得凹了進去,被月暉照得光影錯落的臉龐上線條愈發凌厲。
施令窈望著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見謝縱微深深望她一眼,低聲道:「不要生氣,我這就走。」
說完,他竟真的沒有拖泥帶水,轉身就走。
施令窈氣得雙手撐在窗戶上:「你站住!」
他冷落了她許多天,今夜又一聲不吭地在她屋外站著,還說走就走?
她越想越氣,憑什麼來與去的權力都被他握在手裡?
聽到她帶著不快的呼聲,那道挺秀身影一頓,卻沒有停留,反而走得更快了。
施令窈腦子一熱,撐著窗戶,想爬出去追上他,好好質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要結束這一切糾葛,可以!但別這樣一會兒來一會兒去,他到底把她當什麼了?
但是很不幸,施令窈高估了自己的身手。
她被卡在窗戶里,出也出不去,逃也逃不掉。
謝縱微走到牆腳下,猶豫著,回頭又看了她一眼。
那雙浮動著破碎月光的眼裡,卻映出了——
一隻不斷撲騰企圖讓自己逃脫窘境的小王八。
第39章
謝縱微連忙大步走了過去, 看著那截細腰被牢牢卡在窗扉間,隨著她努力撲騰,支起的雕花窗反而壓得越緊, 鬧得她面若紅霞, 氣喘吁吁,又累又委屈。
謝縱微一低頭,緋紅襦裙下,被擠得可憐兮兮的雪酥就羞答答地露了面。
他喉頭微緊。
施令窈臉燒得紅撲撲的,這輩子她都沒有這麼丟臉過!
她被卡在窗扉間, 視線下落,看著謝縱微去而復返,自然注意到了那陣匆忙到快閃出殘影的腳步。
她心裡不斷往上竄的火舌稍稍往下退了退, 至少這個男人還沒有狠心到見死不救的地步。
但她也不可能輕易就原諒他這些天的所作所為!
施令窈胡思亂想一通, 見他站在自己面前,遲遲沒有動作,掙扎著抬起頭, 瞪他:「你看夠了沒?!」
謝縱微老王八蛋, 這時候了還看她笑話看得那麼專注?
耶娘和長姐住在隔壁院子,小弟照例和雙生子睡一個屋, 怕吵醒他們, 惹出什麼了不得的動靜, 施令窈再羞惱,也不得不壓低了聲音, 只用一雙幾欲噴火的漂亮大眼睛憤怒地瞪著他。=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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