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均晏暗嘆,幸虧阿娘不知道他和弟弟都會翻牆的事。
嗐,家學淵源,也不能怪他們。
看著雙生子進了太學大門,施令窈才轉過頭,對著老太君笑了笑:「君姑,走吧。」
老太君頷首。
苑芳皺了皺眉頭,給綠翹使了個眼神,一臉懵然的小丫頭會意地點了點頭,低眉順眼地跟在眾人後面走著,藉機避到一棵樹後,悄悄回了槐仁坊。
施令窈心裡泛著嘀咕,從前,她與君姑的關係不說親如母女,但處得也算是不錯。
除了她在自己懷孕和出了月子之後給謝縱微送過兩回小老婆。
雖然謝縱微趕在人送到她面前之前,都主動拒絕,把人連帶著她們的賣身契一塊兒退了回去,施令窈心裡還是不好過,悄悄和長姐抱怨過一回。
「君姑而已,又不是咱們的親阿娘。她的心思,定然是放在自個兒的孩子身上,連送通房這種事都能美其名曰怕你辛苦,替你分擔壓力。嘁,她們是來陪你睡覺的不成?」施朝瑛正好來探望產後不久的妹妹,看著羅漢床上排排躺著的兩個襁褓,她的眼神不自覺地變得柔軟許多,語氣卻很是冷硬,「好在謝縱微還算是個知道潔身自好的,若是你才生下孩子,他就惦記著納妾的事。別說我不同意,阿耶阿娘聽到消息,當日就能登門接你和兩個孩子回家。」
都不是和離,而是義絕了。
事情並沒有發展到那般壞的地步,但有家人替她撐腰,施令窈很高興,那點兒小小鬱悶也被她拋之腦後。
成婚三載,施令窈自認對待君姑也是盡心盡力,恭敬有禮,此番重逢,她也沒想遮掩什麼,笑著問了幾句老太君近來過得可好。
一問,就問到了老太君的傷心事上。
「嗐,人年紀大了,總是惹人嫌……」一番意味深長的話出來,施令窈仍然保持微笑。
這讓人怎麼接?她的耶娘如今歲數也上去了,但家裡的孩子們都很孝順他們,長輩們自然也不會為年華空去這樣無法更改的事自怨自艾。
多半是謝縱微和謝擁熙不靠譜,可別怪到她頭上。
見施令窈沒接話,老太君頓了頓,慈愛地問道:「窈娘既回來了,怎麼不回府上住?一家人,總要和和氣氣,團聚在一塊兒,才熱鬧不是?」
她的目光落在施令窈身上,見她穿紅著綠,明媚妍秀,頂破了天,也只是二十出頭的人。
哪裡像是三十幾歲的人該有的樣子?
聯想到長子近來變得乖戾狠辣的性情,老太君心中悚然一驚。
施令窈聽著這話,只是笑:「我許久不見我耶娘了,這段時日在老人家身邊盡孝,也是我的不是,沒有早早上門給君姑請安。」
竹苕在背後聽得面色發緊,夫人敢來請安,她們敢接待嗎?
老太君轉了半晌,終於將話拐到了自己最關心的事上:「窈娘啊,我知道,你從前就是個善良大方的好孩子。熙娘那孩子笨,心性又狹隘,時常得罪了人,自個兒還稀里糊塗地不知道呢。你是她的長嫂,也一定和我一樣,體諒她,包容她,是不是?」
老太君話里的意思太明顯,想讓她點頭答應下來的意圖近乎赤裸著擺在施令窈面前。
施令窈有些納悶:「君姑,雖說是有長嫂如母這一說,但我與熙娘之間,顯然不是那麼回事兒。難不成,她對著您的時候,也是這般的粗魯無禮,胡攪蠻纏?」
老太君囁喏兩下,沒說出話來。
竹苕看得直嘆氣,忍不住上前一步,溫聲道:「夫人千萬別誤會,老太君也是見阿郎這次實在氣過頭了,大娘子這會兒還不知道被他關在哪裡,有沒有吃,有沒有穿……老太君向來慈悲心腸,從前她對您,也是很照顧的。您忘了嗎?」
施令窈聽著,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來,到後面,已是面無表情。
「是嗎?那可真叫人揪心。夫君行事這樣不留情面,到底是一家人,今後可怎麼相處呢?」
聽到施令窈這話,老太君因為這些時日傷心難眠而變得有些渾濁的眼瞳里瞬間露出幾抹精光:「好孩子,就是這個理兒,難為你懂事。唉,其實熙娘做了錯事,我這個做阿娘的,也有諸多不對之處,怕你心裡有怨氣,但熙娘被她兄長狠狠懲罰了一通,真的知道錯了,她今後再不敢了!」
施令窈笑了笑:「是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熙娘也不是什麼本性純惡的人,我知道。」
但是又蠢又笨,更可怕。
老太君聽得她這麼說,嘆了口氣:「可不是麼?她這回吃了苦頭,今後就知道厲害了。說來我也是第一次見縱微發那麼大的火,都氣得吐血了,我那時候看著,真是心如刀絞。」
竹苕連忙給老太君遞上一盞茶,輕聲細語地勸她不要動氣,仔細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