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銀杏樹上那幾隻格外聒噪的蟬戀戀不捨地收了嗓,這個漫長的吻才跟著結束。
他的手撐在她頸後,施令窈仰著頭,沒忍住,笑了起來。
謝縱微難得生出些赧然,那柄團扇早被他丟到了一旁的花圃上,他用指腹擦了擦她唇角亮晶晶的潤澤,低聲道:「笑什麼?」
「你這人真奇怪,我看你,你要問我看什麼。我笑了,你又要問我笑什麼。」
施令窈站直了身子,越過他,拿起花圃上的那柄團扇,上面彩蝶撲花的繡法很是精巧,她扇了兩下,用團扇擋住下半張臉,只肯露出盈盈若煙嵐遠山的眉眼。
「自然是喜歡你,才會想看你,才會看到你,就想笑啊。」
謝縱微愣在原地。
施令窈說完才覺得難為情,扭過頭想走,卻被回過神的謝縱微一把攬住了腰。
有甘冽清爽的香氣壓過滿園的花香,落在她頸邊。
「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嘁,休想!
施令窈紅著臉,不肯應聲。
謝縱微在她細白玉頸上啄了啄,平復了一下過於激動的心跳,拉著她往碧波院的方向走去。
「就回去了?」不止是月色太美,還是此時的氛圍太好,施令窈有些捨不得走。
聽出她話里的低落,謝縱微點了點頭:「嗯,回去了,我好哄著你,說些我愛聽的話。」
「這兒席天慕地,是不大方便。」
施令窈恨不得拿團扇的手柄邦邦邦地敲他的頭。
誰和他席天慕地了!
見她張牙舞爪地就要撲過來打他,謝縱微笑著圈住她的手腕:「好了,逗你玩的……再逛逛。」
施令窈一把把團扇塞給他,頤指氣使地命令他給自己打扇。
謝縱微恭敬地應是,見他故意擺出這幅模樣,施令窈又忍不住樂了。
看著她笑得彎彎的眉眼,謝縱微心緒柔軟。
怎麼就那麼容易高興呢?
……
臨華殿
宮人輕手輕腳地將兩盞茶放在桌面上,徐淑妃橫了她一眼,宮人連忙拿著紅木方盤低頭退下。
徐淑妃有些不解:「這個時候舉辦什麼宮宴?你父皇哪兒來的心情赴宴。」但若是建平帝不來,他們費心辦這一場宮宴又有什麼意思,白白給陳賢妃那些個老對頭看笑話的機會。
孫女都有了,徐淑妃終於過上了當家作主的日子,才揚眉吐氣幾日,她連睡覺時都恨不得把放著象徵著六宮之主權力的鳳印放在枕邊陪著她入夢,這會兒聽到昌王這麼說,下意識想了想後果。
「就是因為父皇近日心情不佳,才要辦。」昌王隨意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有些濃了,入口發苦,繼而回甘,他品嘗著尾調的甘潤,接著道,「待到謝縱微還有李緒那些人真的查出什麼來,母妃以為我們娘倆還有風光的機會嗎?」
說著,他低聲將先前那些事告訴了徐淑妃。
他語氣陰鷙,話里夾雜著的寒涼之意讓徐淑妃愣了愣,隨機眼神一厲:「你做事也太不仔細了些!這樣的把柄怎麼能留在旁人手裡?」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昌王有些煩躁,但想到這兩日的收穫,又有些得意,「左右武衛、威衛還有汴京城外的虎牢營,如今都在我掌握之中。母妃,如今我們便是天命所在。」
他握著這些兵權,也就能控制整座汴京,若是哪家不從,沒了糧米供給,又有重兵圍困,昌王不信,真會有那麼硬的骨頭。
徐淑妃看著一臉志在必得的兒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好,我待會兒去紫宸殿給你父皇請安,探一探他的口風。」
兒子想要將汴京那些個舉足輕重的人物都請進宮來,打的是包餃子一鍋端的主意,她細細思量了一番,塗著鮮艷蔻丹的手緩緩攥緊。
暫代六宮之主而已,她要做,就要做天底下最尊貴,最有權勢的女人。
「只是定國公那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