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過程中齊尋雙目無神地坐在沙發上,半闔的眼睫輕輕垂下,好半天才掃動一次。
等屏幕再次亮起,他也把視線放到手機上,頁面跳出來好幾個未接電話,他大致掃一眼,卻在看到其中一串號碼時頓住了要點退出的手指。
一秒,兩秒,三秒……齊尋騰得一下站起來,卻因為動作過急又踉蹌著跌跪在地,他眼前一陣陣發黑,強撐著站起來後就快步往門口走,又急又亂。
直到他的腦袋哐當一聲撞在牆上,這場鬧哄哄的聲響才停下。
梵西看眼顏檀,見她手裡只拿著葉子,不由提醒道,「不記嗎?屋主人難得對什麼事情表現出在意。」
「你覺得會是什麼?」顏檀問。
梵西猜不出來,「誰知道呢?他剛打開手機就急匆匆要往外走,總不能又聽見了誰去世的消息吧?或者死去的人給他打電話了?」
話音剛落,它頓了頓,覺得這似乎還真有可能。
看看倒在地上不動的屋主人,看看旁邊不發一言的顏檀,梵西默默地嘶了聲。
不會吧?
第7章
他愛我,很明顯,又很遠——顏檀的實習記錄
人類倒在地上,昏厥,飢餓,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來。除非齊尋的母親想過來再罵他一頓,不然沒人會發現404的房間內,靠近玄關處躺了個人。
齊尋腦袋沒磕破沒出血,但貼近額頭的地方留下了個深紫色的印子,本就憔悴的面容瞧著更是陰森。
顏檀只是在旁邊看了看他,蟑螂做不了什麼,也不準備做什麼,之前齊尋沒出臥室門的時候,實習記錄沒什麼能記的,現在他出來了,顏檀也就有新的東西可以寫了。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寫點什麼,顏檀把葉子放一邊,回臥室看了看,麵條還在那裡,再放陣子它就會被各種細菌腐蝕掉。人類不吃的食物會有很多動物來吃,他們不要的生命也有很多動物想要。
梵西在這兒待的久,自覺見過大世面,勸顏檀,「不用在這等著,也不用擔心什麼,屋主人會自己醒來的。」
它想起前幾年,繼續說道,「這種事情發生過許多次,大部分時候屋主人自己起來也就沒事了,只有少數幾次被他母親撞見送去醫院了——但我覺得別的人就算不來,屋主人最後也能自己站起來。他一直都是這樣的。」
人類的事不需要蟑螂去操心。
顏檀就轉身走了,沒再關注倒在地上的齊尋。還沒走幾步,就看見食什耷拉著觸鬚趴在角落,哀怨地面向門口。
屋主人四天躲在床上,不上廁所,不出臥室,好不容易從床上下來了,卻是要從這個門裡出去。
「他會不會在外面上廁所?」食什憂心忡忡。
那家裡的蟑螂怎麼辦。它要吃屎的啊,它已經四天沒有吃了。
顏檀把葉子放好,「你可以跟他一起出門。」
「……那我還是在家等等吧,」食什扭過身體,「誰知道屋主人出去是做什麼呢,萬一我回不來怎麼辦,我可不認識路。」
顏檀也不再勸,找個角落休息去了。
又一夜過去,地上的人自己醒了。顏檀睡眠少,吃過早飯後就盯著齊尋的臉看。人類睜眼後仍僵在原位,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腦袋擱在冰冷的地面,昨晚撞出的包貼著瓷磚將顱骨微微頂起,他只有眼睫輕輕顫了兩下,看著呆滯又無神。
顏檀總是很難將齊尋跟自己記憶里的人聯繫起來。這兩者中間似乎隔著跨不去的生死,她記憶里的齊尋是活著的,而現在倒在地上的齊尋是死著的。
即使他站起來,也是死著的。
在那干躺了半個多小時後,齊尋坐起身,他看上去已經冷靜下來了,但撐著地面的手仍在顫抖。
齊尋去拿摔在一旁的手機,上面只裂了幾道細細的紋路,可以正常使用。
他翻未接電話,找到了那通記錄,在即將點下去的那一刻,這串號碼主動打了過來。
齊尋顫抖著點下接聽。
兩邊一時間都只有呼吸聲。
幾分鐘後,那頭的人才說道,「齊先生。」
齊尋木著臉不講話。
「我們找個時間聊聊吧。」
齊尋維持著目前彆扭的坐姿,問:「你想起來了嗎?」
「……」
打電話的人名石黎,男性,在齊尋的記憶里,他同樣認識顏檀。但「車禍」醒來後的幾次交談中,對方卻堅持聲稱不認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