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元四十二年,令國公次子已然加冠,辦完次子的婚事,越過明年去,又能接著籌辦幼子婚事。
令國公太夫人對小孫子的婚事已無執念,左右聖人已有賜婚。魏莫鈐便是招了新帝忌諱,她們家也能保下郡主來。令國公太夫人不是對榮康郡主不滿意,而是出於對魏莫鈐的不信任。
整整九年的江寧織造,魏家便是不堆金砌玉,只怕也是珠玉滿堂了吧?況且旁人也知道魏家有錢,那樣大的宅第,豈是一般官員能置辦下來的?這裡可是天子腳下,寸土寸金的地方!
若是魏家這份家財惹了新帝的眼,到時候抄家的由頭都是現成的。魏莫鈐非科舉出身,驟然躍為五品,且在織造位上素無政績。這些都是現成的把柄,魏家又不是什麼根基深厚的人家,要是真招了彈劾,只怕還得姻親去救。
令國公太夫人就是想著白家肯和魏家結親,必然是相中了什麼,這才慢慢勸自己接受了榮康郡主作為孫媳這個事實。其實細想起來,榮康郡主並非沒有好處。首先性子就很好,不是那種跋扈的皇家女,又是在宮裡長大的,比起幾位正牌郡主,這位才是聖人眼前長大的。
如今既換不了婚事,令國公太夫人也只能把榮康郡主的好處一件件拿出來念叨,希圖就此說服自己。老夫人還是怕魏家日後一個不穩牽連到自家,要不單論起來,榮康郡主本人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這或許就是魏夫人從來不與魏宜人交際的原因,便是不想女兒和魏家扯上關係。魏莫鈐驟然富貴,難保不會出什麼岔子,魏夫人在魏大人生前,可是正經做過幾年知府夫人的。知道這織造的差事,油水可厚著呢。
「多謝你記著我,仿佛還像昨日一般。宋尚食醫術精妙,太夫人定然無虞。」亦安對著秦珂感慨過一回,便又寬慰道。
秦夫人方才著急的神色有幾分是為太婆婆尤未可知,但她讓女兒招待亦安,和宮中女官作陪是不爭的事實。按照品級來講,很該是秦夫人這個五品誥命接待亦安。雖則亦安是內廷女官,品級與外廷官既相同又不同。相同的是官品,不同的是外廷一般有些輕視內官。
不過亦安又是御前女官,在聖人面前一貫得臉。便沒有人說出這樣的話,且亦安祖父與外祖皆是當朝一品,現在倒是沒有背后里嚼舌根的。
秦夫人是想讓女兒和亦安多親近些,理由也是現成的。一樣是選秀出身,不過是一個在宮裡做女官,一個被聖人賜了婚。
不過讓秦夫人選,她還是更傾向於現在這種結果,御前女官雖然體面。可慎國公次子這樣的好婚事,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秦夫人自家人知自家事,公爹面上看著光鮮,當朝首輔,說一不二。可聖人獨治天下,內閣三位老臣也不過是君王手裡的提線木偶,萬一有個不稱意,說換也就換了。
若是慎國公府是那等寅吃卯糧的門第,秦夫人或許會有不樂意,可慎國公已經是本朝數得上號的勛貴,原本以自家的條件,頂多是挑個相同人家,或者次一等人家的讀書子弟出嫁,且不知道要苦熬多少年才有個誥命。
秦夫人本人對誥命的執念並不大,慎國公次子以後便是分家,也有一筆不菲的家產。更何況先前傳旨的時候,這位也替慎國公傳過話,成婚時會給次子請封恩蔭。這種喜上加喜的事兒,聖人必是會樂意的。
現在秦夫人恨不得折了自己的壽數,只盼著太婆婆能多撐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