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由不得嚴國公不多想。
他們這個爵位是世襲罔替的,說白了,只要大周朝在一日,他們嚴家就應該永遠享受著國公府的待遇,可是現在,顯而易見的,當今有點不想給這個爵位了。
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朝堂上又掀起了將商戶既是良籍,緣何不可科考之爭,嚴家當然是站在反對派的,但是「保商派」中有何人?當今首輔、次輔聯合上奏,朝堂上泰半新銳官員跟隨,和他們這些反對派是打得有來有往,且逐漸占了上風。
若此條政策真的落實,那他們嚴家的實力又會削弱一大層!
嚴家門下有許多大商人依附,他們將族中最好最優秀的子弟送出來讀書,不僅僅給靖國公府提供銀兩供奉,這些考中進士的子弟也能成為靖國公府在朝堂上的一股勢力。
可如果「保商派」贏了,他們在朝堂上便如同被斷一臂,實力大減!
這如何讓他不發愁?
只是如今他已經在家榮養,朝堂之上雖然有嚴家子弟的身影,可是最重要的爵位還沒賜下,他又如何敢輕舉妄動?
靖國公府一向是這些勛貴之家的領頭羊,嚴國公頗為德高望重,此次的事情傷害到了許多勛貴之家的利益,自然有不少人送禮找上門,希望嚴立仁能出個主意。
只是如今,嚴家自身都有些自身難保,又如何敢做這個出頭鳥?
正在嚴國公一籌莫展之際,家中管事求見,告訴了他一則坊市聽聞。
嚴國公聽完之後,皺著眉思索了半日,眉心中間有著一道深深的溝壑,他捏著打理順暢的花白鬍鬚,突然眉頭一松,展顏笑道:「是了,是了,果然是年紀大了,頭腦也糊塗了!既然咱們靖國公府不能作為出頭鳥,那麼把位置讓給榮安侯府,咱們在後面出謀劃策也一樣啊!」
這樣一來,贏了,大家也知道是他在後面幫著謀劃,沒有辜負大家的期待;輸了,有榮安侯府擋在前面,足以抵消陛下的怒火了。
當晚,嚴國公就派人四處打聽沈侯爺的喜好,過了兩天便送了一份重禮到榮安侯府,並且邀請沈銳第二天到靖國公府赴宴。
魏氏看著那比人還高的珊瑚,一顆顆拇指大的東珠,還有名貴的文房四寶以及一卷名家詩集,簡直有些移不開眼睛。
吃驚過後,魏氏有些擔憂道:「這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靖國公府一向與我們不甚親厚,如今借著我的生辰,他們送了這麼重的禮,又下帖子讓您赴宴,實在讓我有些心中難安。」
沈銳賞玩了一番後,對魏氏的絮叨有些不耐:「明日去了便知,若是嚴國公有什麼難為事要辦,我又做不了的,等到他們靖國公府上下回辦事,你找個由頭回差不多的禮過去就行了。」
魏氏聽著沈銳這番話有禮,既不失了禮數,又不貿然答應別人不合理的要求,確實是再妥當不過的了。
果然還得是侯爺做事周全大方!
魏氏聽話地將東西收了起來,命人列單子造冊,歸到了庫房裡。
魏氏不懂外頭的事情,沈銳心裡卻已經隱約知道,對方是衝著商戶科舉之事而來。
只是他心裡頭打定主意,若是嚴國公那老匹夫講的事情太過分,他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想法非常好,但是到了靖國公府上,卻又變成了另外一件事了。
沈銳有些清高,自認為自己和那些完全靠祖宗蔭蔽的人比起來,自己還嘗試過科舉,還中過秀才,若不是後頭出了意外,自己直接被先皇封了官做,或許過幾年自己也能靠自己踏上官途。
再加上太常寺不是熱鬧衙門,來求他辦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沈家子嗣不豐,沈銳嫡出的大哥沈風戰死沙場之時,並未成親,所以也就沒有一兒半女留下,他自己這邊前頭的妻子難產而亡,只得一個女兒嫁了出去,魏氏所生只有一個嫡子,其他都是徐姨娘所出,沈家的子嗣實在稀少的可憐。
沈銳的親子女,除了出嫁的大女兒,其他都還沒有成婚,就連姻親來往都少。
故而沈家雖然也是老牌勛貴之一,但是與京城中其他幾家近年來來往並不密切,到了靖國公府上,沈銳也是謹言慎行,沒有如同在自己府中那般言語無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