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要聊的嗎?我想想,高三除了學習就是學習,即使和席必思住一個宿舍我也話很少。也就我被打,回學校,他給我上點藥。其實他學得也挺凶,對得起他那個第一,晚上到點關燈睡覺,我們也不聊天,關係也就不冷不熱吧。
「只是班裡那幾個男的嘴太碎了,閒著沒事就挑撥離間,被我堵了幾回還是要說,後來我想清楚了,這群人靠瞎編緩解壓力,誰的謠都造。變態的高三產生變態的人。就隨他們去了,愛說什麼說什麼吧。」
「那傷疤呢?你的傷疤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下次再說吧,今天也快結束了,我說得口渴。」
「有水,來。」
謝松亭喝完,抓著紙杯摩擦,沉默著,感覺自己說完了自己的前半生,不知道說什麼。
畢京歌看他不開口,主動問。
「你現在想明白了你喜歡他,這不是很珍貴嗎?為什麼總想把你的貓送走呢?」
許久後,他才回答。
「畢老師,你說美好的事物離去才會讓人遺憾,你說得對。」
他避開畢京歌悲憫的目光,嘶啞地說。
「我約了今天半夜的絕育,等養好傷,我藉口去首都,把他送回去。」
畢京歌以為時間會讓他猶豫,讓他挽留,但未曾想,其實他從始至終都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到他會把席必思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外推。
「要說理由……」
因為謝松亭覺得……
席必思有擔憂自己的家人,有自己該得到的愛。
他不該在這,不該在這個逼仄的屋子裡陪著他,不該面對謝松亭該自己解決的這些情緒,不該面對他的幻覺,不該面對他時常崩潰的自己。
不該愛他。
讓喜歡的人看見自己這個樣子,他就像在被凌遲,鈍刀下去,磨了數下,皮肉全紅,流出溫熱的、顫巍巍的血。
他們所有的緣分在高中時就全部算盡,再多一點,都是饋贈。都是負擔。
謝松亭知道自己貪婪。
他名為愛的溝壑深不見底,不祈求任何人將那裡填滿,現在竟然有一個人來了,說喜歡他,看起來十足熱情、信心滿滿。
他當然不會覺得來人大言不慚,只是很難過,也很悲觀,更怕自己上癮,所以要儘快斬斷。
不要靠近名為謝松亭的深淵。
破碎的心承受不住愛意,如水的喜歡只會將他衝垮。
十年不見,不必再續前緣。
而且……
「他很好,好就好在……他從來不屬於我。
「我怕和他戀愛之後關於以前的記憶也變色了,我怕他其實和我想的不是同一個人,我怕他這麼好只是因為十年沒見,我把他美化成這樣。
「我接受不了我記憶里唯一的一點美好也離開我。我靠過去生活,一旦變了,我怕我徹底崩盤。」
謝松亭流眼淚無聲無息,說話時雖然也會口鼻發塞,但不明顯,讓人很難察覺到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