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寫了個正一?」
李雲嵐上過高中,她竟然還記得這些。
謝松亭低頭看向自己的作業。
那個一是剛才沒注意,筆劃上一道。
見謝松亭不說話,她又說:「這玩意兒誰給你的?」
謝松亭想說這不是玩意,這是禮物,但沒敢反駁,只是說:「……上次考試的獎勵,前兩名都有。」
他說謊了。
席必思送的。
他很少說謊,仔細回想,這大概是長大之後第一次。
「送你一個玩具就開始得意忘形做錯作業了?那要它幹什麼?」
謝松亭沒料到這吊墜會被她搶走,看著她把玩具從窗戶上扔了出去。
奶牛貓咪吊墜在空中揚起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掉到樓下。
謝松亭那兩秒連呼吸都不敢。
他知道表現在意只會讓李雲嵐變本加厲,僵硬地說:「……對不起,不會了。」
李雲嵐已經走了。
他那天晚上藉口幫李雲嵐買醋出了一趟門,特意跑得很快,繞到樓下窗台對應的地方翻找。
那條小巷裡沒有燈,冬夜裡只有他一個人愈喘愈烈的呼吸。
他手指一疼,被木屑扎進手裡,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個嶄新的、毛茸茸的吊墜。
帶著醋到家,李雲嵐看到他一身灰塵,說:「出去買瓶醋你怎麼像在泥地里滾了一圈。」
「想題沒仔細看路,不小心摔了。」
「長點眼行嗎,髒了還得洗,都是我洗。」
「嗯,對不起。」
吊墜是他人生里為數不多的禮物。
他上次收到禮物還是八歲。
他的生日十分隨意,想起來就過,想不起來就沒有,從不期待,因為期待總會落空。
八歲那年,李雲嵐生日給他買了條褲子,謝松亭穿了很久,穿到穿成七分褲不能要了才丟掉。
他很喜歡,因為是禮物。
商場擺著兒童玩具的那片貨架,他從來沒去過,只是遙遙望著,看到最頂上幾乎要從貨架上擠出來的巨大的,毛絨玩具。
現在吊墜丟了。
謝松亭看著化學卷子,機械地翻了個面,感覺自己想題都沒那麼用力過。
好像顱內的漿水在衝撞頭骨,要把他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