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朝車裡退,段昀擒住他的肩,好似含著軟玉,舔得他唇紅肉潤。
「好了……」裴玉偏頭躲,吐字輕軟含混,「青天白日,正事不干。」
溫存了一會兒,段昀才意猶未盡地鬆開他。
「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先前見你睡得熟,沒敢吵醒你。我燉了甜粥,燒了條魚,在廚房溫著。你先去吃飯,我把行李放進屋裡。」
裴玉點了點頭,穿上靴子跨出馬車。
段昀見他衣袍單薄,想給他披氅衣,卻聽他說:「這裡暖和,穿冬衣太熱。」
於是只好作罷。
路過小水池,裴玉彎腰掬一捧清涼的泉水,洗過臉感覺稍微舒服一些。
他慢悠悠地踏進廚房,聞著燒魚的味道有點難受,只盛了甜粥。
沒過多久,段昀進來問:「怎麼吃得這麼少,魚做得不合口嗎?」
裴玉將空碗放回灶台上:「整日喝藥就灌飽了,沒胃口。燒些熱水吧,我想沐浴。」
段昀勾起唇角:「不用燒熱水,有現成的浴池,隨我過來。」
小院後方是一片繁茂的銀杏樹林,從竹籬笆開的小門出去,林中有條碎石鋪成的小徑。裴玉走了數十步,只見小道盡頭是枝葉掩映的涼亭。
亭間水霧瀰漫,熱氣裊裊,裡面竟是個天然溫泉。
段昀蹲下身,撩了撩水面,轉頭對裴玉說:「你試試,感覺不夠熱,我再回去燒水。」
裴玉把衣袍搭在木欄杆上,慢慢踏入溫泉。水底鋪滿了滑溜溜的鵝卵石,段昀擔心他摔倒,下水扶著他。
水溫熱而不燙,非常舒適。
段昀問:「如何?」
「正好。」裴玉盤腿坐著,喉骨以下都浸在水中,露出水面的面頰沁著艷色。
段昀看得全身硬邦邦,當即閉上眼,又開始默背詩集。
他心不在焉地背了幾首長詩,耳邊的呼吸聲綿長緩慢,如同陷入深睡一般。
泡著溫泉睡覺,容易睡成昏迷,於身體有害無益。段昀張開眼,發現裴玉果真睡著了,趕忙將人喚醒。
裴玉眸光迷濛而游離,望著段昀的臉,遲緩地叫了聲:「溯光?」
這是他失憶後第一次喊段昀的字。
段昀心頭一緊:「你剛剛喚我什麼?」
裴玉卻如夢初醒,搖了搖暈乎乎的腦袋,反問他:「我喚你什麼?」
「溯光,你叫我溯光。」
「溯光……」裴玉想了想,「是你的字。」
段昀見他神色平淡,不像恢復記憶的樣子,心中有些空落落。但他沒再追問,托著裴玉的腰,將人扶出了溫泉。
翌日,凌晨。
裴玉睡到後半夜,身體越來越熱,臉頰燒得通紅。
起初段昀以為天氣暖和、被褥太厚,令裴玉悶熱。他掀掉冬被,往裴玉身上披了件寬大的長袍,然後挨近裴玉臉龐,小聲問:「還熱不熱?」
裴玉微微張嘴,吐息滾燙而沉重,迷糊地說:「冷……好冷……」
冷?
段昀才反應過來,裴玉可能得了溫病!
裴玉燒得頭昏腦脹,一邊往段昀懷裡鑽,一邊發著抖說冷。
若是平時裴玉投懷送抱,段昀會心花怒放,恨不得把人揉進骨血里,但此刻他卻不敢貼著裴玉,只因他魂體陰寒,怕讓裴玉病上加病。
段昀給裴玉蓋緊厚被,隔著被子托起他後肩,小心翼翼地餵了半杯溫水。
裴玉眼皮微掀,遲鈍地問:「我怎麼了?」
「著涼了。」段昀將他放平,拉攏床幔,「我去找大夫來,你睡一覺,吃過藥,很快就能好。」
裴玉低啞地嗯了一聲。
段昀不敢耽擱,凝出兩道鬼影守在床邊,即刻下山進城。
天還沒亮,家家關門閉戶,段昀走遍小城街巷,瞧見一處掛著牌匾的醫館,立刻穿門而入。
大夫還在睡夢中,被一陣古怪的動靜吵醒,繼而聽見有人催他出診。他神志不清地爬起身,順手拎起藥箱,稀里糊塗地往外走。
他穿過黑漆漆的醫館大堂,出了門,走到街邊被陰風一吹,瞬間清醒過來。他正懷疑自己夢遊,腳下突然一空,像被人提起身子扔到馬背上,猛地往前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