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皎沒心情說話,捏了捏自己眉心走去開門。
屋裡門窗都關著自然昏暗,但打開門卻迎面潑灑下大片明亮的晚霞光,晃得他眼眸眯起,長睫毛撲閃過下眼瞼。
他整張臉都汗津津的,臉色算不得好看,衣袖卷上小臂,鼓起的手臂肌肉上也全都是汗水,那雙漂亮的手——
慣常握弓的手,手指修長,掌心寬大,一層生長薄繭的柔韌肌肉貼合的生長在骨架上。
此刻他手指上都是細碎的血痂和半凝固的血。
林司林目光不自覺落到沈南皎手上,除去看見了沈南皎手指上沾到的血,也注意到他草草包紮過的右手,手背紗布上沁出一層晚霞雲似的暗紅色。
林司林:「你的手……」
沈南皎打斷了他:「有沒有能止痛的藥?還要一把鋒利乾淨的短刀,我原先那把髒了,不好洗。」
「哦,其他的傷藥我也用完了,要新的——要最好的那種。」
林司林:「傷得這麼重?要不要讓明月過來看看?就是跟我一起的那位姑娘,她頗通岐黃之術,是伯都那邊來的大夫……」
沈南皎搖頭:「暫時不用,需要的時候我會說的。」
見他執意拒絕,林司林也不勉強,去取了沈南皎需要的藥給他。
夜色極暗,今夜沒有月亮,烏雲沉沉壓下,風聲拍著窗戶,發出鬼哭似的動靜。
沈南皎點了許多蠟燭在床邊,以保證自己視野足夠明亮。
他脫了鞋坐到床上,左手握著一把鋒利無比的短刀。
床頭點燃的蠟燭夠多,將這一小片地方照得明若白晝。燭光交錯下幾乎沒有任何陰影可言。
沈南皎盯著薛庭笙的後背盯了好一會兒,深呼吸後,下手。
他不確定薛庭笙能不能忍住痛,保險起見先用右手按住了薛庭笙肩膀。
對方的肩膀遠比沈南皎預想中的纖細,他的掌心可以輕易包裹住那圓潤的肩頭。
薛庭笙的皮膚上也覆著一層冷汗,這使得她肩膀上的皮膚觸摸起來有些滑膩。沈南皎原本要收緊的手指懸停在那片柔軟皮膚上,遲疑了片刻。
旋即他抽回手,撈起一邊矮桌上乾淨的毛巾,鋪在薛庭笙肩膀上,隔著毛巾再次摁上去。
手指不留餘力的握緊,像是壓制某種會暴起的野獸——他手腕內側青筋鼓起,額頭上堆疊的汗水慢慢順著顴骨滑下來。
儘管很緊張,但是沈南皎握刀的左手卻很穩。
刀鋒卡進半凝固的血痂裡面,精準找到新傷與舊傷的分層處,然後將那些混合了碎布與砂礫的髒污血痂撕扯下來。
隔著一層毛巾,沈南皎感覺到自己掌心抓著的肩膀驟然繃緊,小幅度掙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