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和十七對視一眼,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還是轉身離去,打算等明日天亮了再來。
然而她們都沒想到,這個「明日」是好多日後了。
翌日。
晏沉下了一道命令,封鎖扶桑閣主殿的門,任何人包括十三兩個人都不許與謝濯玉說話,甚至不許有接觸。
君上前不久新收的那位美人惹怒了君上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魔宮,所有魔侍魔衛私底下都在討論這事。
「怎麼可能啊?前些時日君上不是還很喜歡他麼,扶桑閣都住進去了,還日日去他宮裡。」
「是啊是啊,而且新來的那幾個廚子好像也是君上某天發現那位吃不好特意為他從其他界請來的誒。」一個刻意壓低的女聲應道,似是不信。
「哪呢!那可是君上親令,怎麼可能是假的!你不信你問小五,她今日可是被安排去打掃那塊區域的!」
被點到名的小五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用力地點了點頭,腦袋上頂的鼠耳輕輕抖了抖,本就細的嗓音因為壓低音量聽著有點含糊不清:「我遠遠路過扶桑閣時看見外面都站著兩個人,他們臉上戴著……」
小五話頭頓住沒有說下去,只是抬手在臉上比劃了個面具的樣子。
圍在她身側的幾個小侍女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她們雖然不是都見過,但魔宮誰人不知,刑司的人都戴面具!
而這樣的討論在每一個小團體中發生,有幾個膽子大的魔衛甚至開始偷偷打賭那位美人還能活過幾日,這次又會是怎樣的死法。
有人猜三日有人猜五日,但所有人都一致認為那位肯定是在劫難逃了。
半夏無意間聽到一耳朵,想起君上那反覆無常的態度,在心裡輕輕搖了搖頭。
她能成為君上的親信,掌管整個魔宮的雜務,心思自然細膩,對某些事情的敏銳程度更是無人能比的。
身為旁觀者清的局外人,她可能比晏沉本人都更早地看清那些恨意情緒下悄然生長出來的另類感情。
那些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有的,就好像草原上被野火燒過的枯草,看似死去多時,卻又會在來年春雨滋潤下煥發新生。
所以看透後的半夏腦中總會飄過一個大膽的猜想,說不定君上以前就喜歡仙君呢。
君上是個雷厲風行的人,行事向來果決,當斷則斷從不拖泥帶水。但半夏想到謝濯玉那張漂亮的臉,就是篤定這一次君上斷不掉。
雖然不敢跟君上談天說地掏心掏肺講那些,但賭博賺個小錢她還是敢的。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這錢她不能不賺。
是以,半夏很快完成了易容,掐了個障眼法的訣化成長相平平無奇的魔衛,然後悄悄地找到了其中一個人,一口氣掏了這些年攢下的小金庫里三分之一的靈石下注。
她賭,謝濯玉可以活,還會一直活著。
在場的幾個魔衛看著桌上堆高的靈石傻眼了,在聽完她的下注選項後又全都露出了看傻子的目光,都覺得這個有點面生的兄弟怕是腦子壞了。
半夏面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看著人在本子上記好後轉身離開。
而這些平靜下的暗潮洶湧、所有人心思各異的揣測,晏沉全都不關心。
他知道自己的命令意味著什麼,可仍然下了令不許那倆個小丫頭接近謝濯玉,哪怕謝濯玉要因此斷糧。
讓謝濯玉嘗嘗真正的階下囚的滋味,折磨他,這就是他留著謝濯玉性命至今的理由。
本就該這樣,之前都錯了,他只是借這次抓到他逃跑把事情掰回正軌。
晏沉撐著頭,聽著自己心裡那個永遠叫囂著恨的聲音又開始喋喋不休,說得倒是有道理。
只是當他抬眼看向窗外,卻不自覺地望向了扶桑閣的方向,心臟的某處重重地疼了一下。
其實他還想謝濯玉服軟,低眉順眼,看向他的目光不冰冷如霜,仍靜如清池。他想聽他輕聲保證會乖,哪裡也不會去。
如果他求饒,那暫時饒他一回也不是不行,晏沉心想。
然而謝濯玉註定是要讓他失望了。
傍晚時分,謝濯玉終於從疼痛中掙扎著睜開眼。
他還沒完全清醒過來,下一刻就聽見門外傳來十三帶著急切的聲音。
他剛醒來,眼睛睜大但是眼前一片黑,什麼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