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閻知道付媛沒在躲他,便放任著她像只泥鰍一樣靈活地鑽出懷裡。
兩人再次面對面地相擁,抱在男人身後的那雙手十指緊扣,抓的很緊,很緊。
付媛埋在單閻的懷裡,闔上眼去吮吸他身上的墨香,仿佛那是治癒她最好的良藥。
或許,這才是她最不敢讓單閻知道的事。
她感受著男人胸口起伏的律動,沉醉在他濃烈的香氣里。付媛的腦袋一直被單閻反覆撫摸,動作輕柔,即便偶有幾縷髮絲纏繞在男人手上,他也會慢條斯理地轉轉手解開,生怕弄疼了她。
他的愛意她能感受到。
一直都能。
但今日他那凜冽的目光的確刺痛了她。
直到付媛原本冰冷得發怵的手漸漸回溫,她才從男人的懷裡抬起腦袋,囁嚅著喊了句:「夫君。」
「嗯?」單閻的眼裡只有說不盡的柔情,他抱著付媛,像是抱著一隻踏雪尋梅的狸奴。她的丹鳳眼微微揚起,眼睫垂落又起,臉上掛著的細肉像是剛出生的嬰提般嫩滑。
她身上的每一寸,他都喜歡。
付媛沉醉在他身上的香氣,他也同樣不時嗅著她身上淡淡的胭脂香。
她今日敷了粉,抹了口脂,熹微的燈光下看上去依舊奪目。斜插在她髮髻上的是單閻繪製的飛鳥銜枝,看樣子她很喜歡這份禮物。
沒等付媛調整好急促的呼吸,單閻便用覆在她腰後的手將她往懷裡送,淡淡吻過她的額頭。另一隻捧著她後腦的手仍舊有些發顫,那是一種因悸動而難以自抑的反應。
她髮絲依舊遺留著數日前的山茶花香氣,像是不講理的三歲孩提,頑固地順著他急促的呼吸帶過鼻尖,亂了那人的思緒。
「夫人今日敷粉了。」
單閻原本溫和的目光下帶了一絲侵略性,微微垂下的眼眸像是審視,又像是想要一份慰藉。
「不喜歡嗎?」
付媛知道他興許是吃醋了,卻故意裝作沒有看到他臉上浮現的醋意。
「喜歡。」
他還是沒辦法違背自己的心。
口是心非,是付媛才會做的幼稚事兒。
「今日為何躲我?」
付媛的話語恍若蜜裡調油的氣氛中隱匿的一把利劍,直勾勾地刺中了單閻的心臟。
「躲藏是夫人才喜歡玩的把戲。」單閻勾著嘴角打趣,像是盡力抓緊最後一絲曖昧的氣氛。
這份溫情得之不易,他可不想讓它輕易散卻。
「今日你明明就看見我了。」付媛嘴裡並無含糊,她要的就是這一份解釋。
原先摟在男人腰後的手不知從何時溜到了男人胸脯,她纖細的玉指捻著他袖袍的衣襟,指節稍稍泛著紅暈。
單閻目光雖未曾挪動,一直緊盯著付媛的雙眸,卻在餘光里看到她指節上的印子。
她方才抱著他,抱得很緊,興許是有一份糾結在裡頭,單閻想。
「看見了。」單閻只是蹙了蹙眉,臉色看上去並不算為難。
這事他原想打哈哈掩蓋過去,以免讓付媛再次受到傷害。
那些煩心事,他一人承擔就夠了。
但付媛依舊不依不饒地等著單閻往下說,不安的手指開始伸向了單閻的耳垂。
柔軟的耳垂在付媛的手裡仿佛成了玩物,她溫熱的指腹在耳垂肉上打轉,以至於男人的身子開始有些發燙。緊接著她的指尖又緩緩向上挪動,捻著他三角窩,像是揉捏一顆蚌珠。
她的計策看來很有用。
單閻果然放鬆了警惕。
他緊蹙的眉不再壓著他深邃的眸,只是緩和地挑了挑,隨即又恢復平靜。
「為夫的意思是,讓夫人不要看。」
他所言非虛,今日別過視線,只為讓付媛打消了利用身份之便越過人群勘察屍體。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單閻依舊一眼能看得見付媛那張銷魂的臉,慍怒讓她看上去更加迷人了。
然而面前冰冷的屍體並不是他們調情的工具,他是決不能讓付媛看到這具屍體的死狀的。
單閻雖不知道那些年他錯過了多少,付媛又見過多少背地裡的齷齪,可他只覺得,她應當是不能接受的。
即便是時常需要應付案件的衙差,看見那可怖的死相也沒忍住扶著牆沿,捂著有些痙攣的胃,將昨夜化在胃裡的膳食吐了出來。嘔吐物混合著屍體身上那陣腥臭,更是一種難以言喻。
更何況。
死者是葉雙雙。
要她怎麼能接受?
第56章
「為什麼?」
幾乎是在脫口而出的一瞬間, 付媛就知道了答案。
隨之而來的,是如同決堤的眼淚。
豆粒大的淚珠在她完美無瑕的臉上滑落,月光下的淚, 似是世間難尋的夜明珠。
可她還是有一絲希望的, 她攥著僅剩的那一絲希望, 顫巍巍地握住單閻的手, 將那一點少的可憐的希冀寄予他。
萬一死者不是她呢?
單閻知道她想聽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