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瀾笑眯眯,不講道理地道:「您是詩仙,詩仙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師父。」
命中注定,要被她半道截胡的師父。
但凡晚一步,這麼大個便宜可就要讓祝青岩撿走了。
「詩仙?哈哈哈!」嚴綸只覺得荒唐可笑至極。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老的和小的,腦子多少都有點問題。
「詩仙,詩仙……嘖嘖嘖,還頭一回有人這樣稱呼老夫,聽起來不錯、不錯!」紀無涯哈哈笑著,又痛快地飲下一杯酒。
紀無涯心情很好,借著酒意,隨手扯過一張紙,唰唰寫了幾行字。
老東西,還敢自稱詩仙,真是不要臉!
嚴綸心裡這樣想著,正要出言譏諷,目光落在那張紙上,喉嚨像是被突然哽住了。
那一手狂草龍飛鳳舞,竟透著幾分酒意,幾分劍意。
哪裡是一個普通的乞丐能寫出來的!?
「你、你和那位『食林散人』是何關係?」嚴綸驚疑道。
紀無涯甩甩手,「哎呀,老夫知道這綽號起得是沒那麼雅,但咱一輩子就是個詩、文、酒、肉,不雅就不雅吧!」
世人只知有位「食林散人」詩文冠絕天下,恣意狂放,天子呼來不上船。
卻鮮少有人知其姓名。
嚴綸也不顧上面子了,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要簽名。
還有剛剛他寫的那首詩,裱起來,一定要裱起來!
「誒,娃娃,你還沒說這酒叫啥名字呢!可不能騙我老頭子啊。」
祝瀾笑笑:「這酒叫做『江州茅台』,師父若是想喝,徒兒那還多著呢!」
「誰……誰同意當你師父了!」紀無涯略帶驚恐地瞪了祝瀾一眼,像是有人要害他。
他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才不干收徒這麼無聊的事情呢!
祝瀾「哦」了一聲,就去拿他手裡的酒罈。
「那算了,這酒我可是給師父準備的。」
「哎哎哎!」紀無涯連忙護著手裡的酒罈,心裡那個糾結啊。
最後一咬牙,為了這酒,豁出去了!
「行!收就收吧。不過可說好,老夫只是路過江州城,可不會陪你一直耗在這兒啊。」
說著伸出三根手指頭,「三個月,最多三個月!」
「一年。」
祝瀾無辜地眨巴著眼睛,討價還價。
「嘿——你這女娃娃,還賴上老夫了不成?六個月,不能再多了!」
祝瀾燦爛一笑,「成交!」
……
祝瀾以為紀無涯會像嚴綸一樣,住在竹林之類的幽靜居所,畢竟這才符合文人雅士的情調嘛。
沒想到紀無涯竟然就住在江州集市邊上的一個小茅屋裡。
一大清早集市吵吵嚷嚷不說,這片也是乞丐們經常出沒的地方。
祝瀾實在沒忍住,「師父……你缺錢嗎?」
「缺錢?這世上誰不缺錢。」紀無涯嘟囔著,走向了遠處的幾個老乞丐,「老哥,來,挪個窩兒。」
紀無涯說著,跟那些乞丐們擠在了一起。
你別說,還真是毫無違和感。
祝瀾有點看不下去,委婉地表示他要是缺錢,自己可以贊助點兒。
就當給老師交束脩了。
紀無涯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
說著,又和那群乞丐擠了擠,拍拍身邊空出來的位子。
「來,坐這兒。」
祝瀾聽話地坐下。
紀無涯指著天空,「說說看,你都看到了什麼?」
祝瀾仰起頭,她還是頭一回坐在地上,以這樣的角度看天空。
古代沒有那麼多的高樓大廈,仰頭望去,便有一種以天為被地為廬的感覺。
紀無涯又指著眼前的街道,問她看到、聽到了什麼。
祝瀾歪著腦袋,她看到了很多人的腳,有的穿著草鞋,有的穿著錦靴。
入耳的,還有銅幣砸進碗裡的噹啷聲。
紀無涯笑了笑,「你真想寫好詩文,就要多走、多看。
最重要的是,不能只用自己的眼睛看。」
見祝瀾似有所悟,紀無涯笑呵呵站起身,說第一課已經上完了,讓她下次再來。
「來的時候別忘了帶酒,聞不見江州茅台的味道,老夫可不開門!」
……
肖府,後花園。
此時天色已經漸暗,肖府的下人們也都該收工收工,準備去吃晚飯了。
趙思成兩手叉腰站在花壇邊上,得意洋洋。
張守義是肖府負責灑掃的下人,此刻站在趙思成身邊,拍著他的肩膀稱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