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瀾心中不禁對這位年邁的帝王產生幾分欽佩。
祝瀾翻回策論的第一題,構思之後,在捲紙上寫下了「臣對臣聞」四個字。
祝瀾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之中,很快便到達了幾乎忘我的境地,直到有人將一份香噴噴的宮廷御膳擺在自己面前,她才恍然抬頭,發覺竟然已到晌午。
發放午飯之人甚至還提醒眾考生,若還需添飯,可舉手示意。
祝瀾抽了抽鼻子,第一篇策論的作答只差收尾,她暫且忍了腹中的飢餓,感慨殿試的待遇的確與外面的考試不一樣。
不僅管飯,還管飽。
祝瀾午膳用得很少,只怕自己吃飽了犯困,影響後面的作答。
餐具被收走後,祝瀾用貼身的帕子細緻地將桌案擦拭一遍,這才重新擺上捲紙。
她望著那第二道短得不像話的題目,陷入沉思。
而坐在她身後的張柏同樣寫得很快,吃得也很快,正愁眉苦臉地對著第二道題目發呆。
首先是這題目長度。科舉策論的題目往往很長,考生就算不知自己要寫什麼,也能通過借用題目之中的字句來填充自己的文章。如此缺乏自己見解的文章被稱為「空策」,反之言之有物的則為「實策」。
無論是空策還是實策,只要將卷子答滿,都會有成績,而且起碼看著卷面也體面些。
可這隻有寥寥數行的題目,便是空策也讓人無從落筆。
再看這題目所問,張柏只感覺自己一個頭有兩個大。
都走到這一步了,在場的哪位考生不是將歷朝歷代的科舉殿試題目研究了個透徹?昨夜他幾乎一夜未眠,腦海中還在反覆過著今日殿試可能出現的策論題目,凡是有可能涉及到的領域,上至屯田治軍,下至錢糧稅賦,他都早早準備好了,有自信無論是何方面,自己都能手到擒來。
可他萬萬想不到殿試會出這樣的題啊!
有沒有搞錯!
論女子求學入仕之利弊?哪有什麼利啊,簡直就是離經叛道。可這是殿試,敢說當今陛下的新政百害而無一利,那不是找死?
張柏擺爛地嘆了口氣,明白今天自己坐在這裡,就是雞蛋裡面挑骨頭也得說出些新政的好處來,否則豈不是抨擊新政,對天子不敬?
若說好處……張柏用筆桿子戳著自己的下巴。
他身邊最為熟悉的女子莫過於自家夫人與母親了,若讓她二人入仕,會有何好處呢?
母親掌管府上中饋,理財有道,若將家比作一個小朝廷,那母親作為戶部尚書,其管理能力似乎並不亞於男子。
再說自家夫人,雖說不曾上過學堂,但十分聰穎。她整日閒坐家中,無趣時便總要學些新鮮的玩意兒,無論是種花、刺繡、還是琴藝,只要是她感興趣的,便能一門心思鑽研進去,而且總能學得有模有樣。
張柏絲毫不懷疑,若是自家夫人進了學堂,高低也得是個女秀才。
如此想著,心中一開始對題目的牴觸也逐漸淡去,連張柏自己都覺得驚奇——若非殿試之上遇此題目不得不答,他怎會想像自家母親與夫人走出府門求學入仕的情景?
以自己對她們的了解,似乎……她們並不會做得很差。
一瞬間,張柏只覺文思如滔滔不絕之江水噴涌而來,思路一旦打開,胸中原本的煩悶之感頓時煙消雲散,迫不及待地提筆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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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李度長
前面的位置上,祝瀾也已經擬好了思路。這篇策論的題目十分開放,似乎有意讓考生們暢所欲言。
有了思路,還需要規劃一下篇幅。既然是討論允許女子入學的新政,那少不了要論這一新政的重要性與意義。
然而若將此作為策論的主要內容,未免看起來有些浮誇,有迎合聖意之嫌。倒不如實際一些,將更多的筆墨放在新政推行可能遇到的問題上。
比方說按照大梁現有律法,官員每年的假期天數是有定製的。由於天子勤政,這些官員的假期也不多,便是朝中老臣也最多一年休息十日而不扣俸祿。
然而如此的休息制度,對於女性官員卻不甚友好。
這裡畢竟是古代,人口乃是第一生產力,不可能提倡少生優生,也不可能要求女性官員不許嫁人生子。若是未婚女子為官後成親,還要大著肚子處理政務,未免過於苛待,難以體現聖上恩德。
因此祝瀾建議,可適當延長女性官員懷孕假期,並允許其產後復職,以彰朝廷體恤之情。
另外,她還想起在青溪鎮之事。大梁版圖遼闊,難免有新政推行不夠徹底之地。正如盧氏開辦的青竹書院,歧視女子入學。自己雖然解決了青竹書院之事,但卻不知大梁如今還有多少個青竹書院。
新政推行,遇到阻力很正常。然而想要解決問題,還得剛柔並濟。
剛者,應明確立法,若有書院學堂等地歧視女性學子,或對男女學子區別對待,應當嚴厲警告。若拒不整改,則應由當地官府依法實行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