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曉了。你剛從湘陽縣回來,一路辛苦,換人盯著吧。」
身後的黑衣人默默行禮,轉身退去,身後傳來燕長文低低的笑聲。
待四下徹底無人,燕長文的笑聲這才逐漸變得開懷。
他右手突然一揚,黑色魚餌便如天女散花般落入水中,「嘩啦啦」揚起一片漣漪。
一條金色的錦鯉高高躍出水面,又猝然摔落回去。
……
兩日後,祝瀾帶著一行人終於乘官船回到了京城。
她思前想後,京城之中最安全之處莫過於御香閣。
御香閣雖為酒樓,卻也有不少客房,外地來的不少達官貴人都會選擇住在這裡。
回到京城,祝瀾片刻不敢耽擱,立刻低調地將陳氏母女送進了御香閣,拜託王德發好生照料。
並且讓王德發設法向東宮送信,請秦雨薇速來相見。
……
翌日,帶著斗笠的秦雨薇如約而至。
雅間中只有秦雨薇與祝瀾二人,秦雨薇腳步匆匆,一摘下斗笠,那張帶著憂慮的絕美面容便露了出來。
「瀾瀾,事情如何?」她甚至來不及坐下,便拉著祝瀾的手問道。
祝瀾讓她先別急,自己言簡意賅地將此次江州之行講述了一遍。
「眼下十分關鍵的一點是,那陳梨腿上有一塊褐色胎記,與陳老太身上相似,看起來應當是遺傳的咖啡斑。不知太子身上……」
祝瀾話未說完,便見秦雨薇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連腳步都踉蹌了一下。
祝瀾心中一沉,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所以,太子他——」
秦雨薇痛苦地點了點頭,一隻手扶著桌沿,幾乎要將桌上的絹布都抓破了。
「瀾瀾,你走前不是送信來說此次前往江州,能夠找到證明燕修雲是真太子的證據麼?怎麼、怎麼會……」
秦雨薇的神色近乎絕望。
祝瀾的心頭也是一團亂麻,她也沒有想到,自己原想證明燕修雲是真太子,結果卻找到了完全相反的證據!
雖說相似的胎記也不能完全證明燕修雲就是陳棗,但咖啡斑並不常見。
若燕修雲是真皇子,身上還恰巧出現了與陳家遺傳一樣的咖啡斑,這種巧合幾乎不可能發生。
那麼當年蘭妃究竟憑什麼確定燕修雲是真皇子,還將所謂的「證據」藏在了《諸子集注》當中?
一切都太奇怪了!
「不行,瀾瀾……太子身上的胎記外人不知,但皇上一定知道。陳氏母女的話一旦傳到皇上耳中,他怎會不懷疑!?那時太子一定會被廢黜,東宮上下也就完了!」
秦雨薇說完,臉上忽然露出一抹悽惶的笑。
她當年走投無路才入了東宮,本以為自此可以改變自己在古代的人生。可她千算萬算,卻沒算到燕修雲居然是個假太子!
如何不叫天意弄人?
「我想,事情還不算太壞。」祝瀾抬眸看向秦雨薇,聲音沉穩。
「雖然查到的證據對我們不利,但眼下最好的一點,是由我查到了這件事,沒有讓陳氏母女落入別人手中。
所以,現在事態發展還在可控範圍內。」
「若沒有她母女二人,這秘密興許就沒人知道了。」
秦雨薇忽然冒出一句,說完,就連自己也嚇了一跳。
見祝瀾也有些震驚地望著自己,秦雨薇搖頭苦笑道:「我也只是這樣一說。瀾瀾,你知道的,我在那種地方……爾虞我詐,若是心太善,死的便是我了。」
祝瀾知曉秦雨薇並非惡人,更深知她的不易。一切只是為了生存適應環境罷了。
「那母女二人畢竟無辜,又是受害者。將她二人送走,未嘗不是個辦法。」祝瀾腦子裡開始籌謀。
「送去何處?」
「雲州。」祝瀾聲音肯定,「雲州距離京城甚遠,將陳氏母女二人藏在那裡最合適不過,以後萬一再有需要,讓她二人現身也不遲。」
秦雨薇緩緩點頭,「梁舟如今在雲州當縣令,有他幫忙安置,我也放心。」
事不宜遲,祝瀾表示自己馬上安排,給梁舟寫信。
秦雨薇離開後,祝瀾站在窗邊獨自思量許久,眼眸是深不見底的幽黑。
她至今仍不知那出現在湘陽縣衙內的神秘人究竟是誰,此番想要送陳氏母女二人離開,只怕不會順利。
……
夜深人靜,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靜靜等候在御香閣的小門外。
小門被輕輕拉開一條縫,門的兩側皆是一片夜色,沒有光亮。
祝瀾帶著陳氏母女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動,一個黑影輕飄飄地落在了車頂之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